第二天快要日上三竿得時候,墨離殤才坐著轎子在墨老爺子的怒吼中,施施然地來到了國子監。門口有兩個守衛,一個表情嚴肅,一個東張西望。看到墨離殤的轎子,東張西望的那個人瞬間站直了身子,像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筆直的站在門口。旁邊的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目不斜視。
轎子在國子監門口緩緩停下。墨離殤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歪歪扭扭地往國子監裏麵去。隻是,還沒走多遠,她突然又倒著走了回來。多變的那個人憋著笑,身子僵立著。而另一個嘴角略微抽搐了幾下,繼續麵癱。然後,就聽到墨小少爺慵懶的說道:“兄弟,國子監學堂在哪來著?小爺我不認識路。”
麵癱男淡定的指向左手邊,“墨少爺,學堂的路在左邊。”
墨離殤“哦”了一句,然後悠悠然地走向了……右邊。好在麵癱男及時糾正了她的錯誤,才免得她走錯路找不到學堂的位置。等到她已經走遠了,還像個軍人一樣直立在原地的守衛,此刻已經笑彎了腰。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墨小少爺的白癡程度了,路癡啊喂!麵癱男無奈的搖搖頭,踢踢他的腳,示意他不要再笑了。那人笑夠了,又繼續在原地東張西望。
墨離殤此刻已經沒有了剛才迷糊的樣子,她淡淡的笑了笑。嗬,真以為她不知道國子監的路?昨晚上,她可熬夜準備了好些功課。就是讓她把國子監的每一個地方背出來都沒問題。隻不過,她現在是一個紈絝,廢柴,況且又還是第一次來到國子監,當然不能認識路。另外,關於剛才左右不分的情況,笑話,墨離殤雖然不是廢柴,但她第一次來國子監,又一副迷糊樣,剛不清楚左右是很正常的事吧。
走了不遠的路程,墨離殤眼尖的看見前麵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走近了一看,我勒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瞬間被驚豔。眼前的人大約是二十來歲的樣子,身姿挺拔容貌俊秀,或者說,如果他不帶著一副溫和笑臉的麵具,那麼,他笑起來,一定是妖媚的,能夠蠱惑人心的。墨離殤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默默觀察她。據說不久前墨離殤從河裏被救了出來之後,感覺人變了不少。雖然還是一樣紈絝,一樣喜歡惹麻煩,但是,上次和許婧的那次衝突,卻是她贏了。什麼男子漢氣概,有當年墨老將軍的風采什麼的,都是誇她的好話。隻不過,男子漢?他笑了笑,這個,貌似不太準確。
墨離殤看見他月牙色的衣袍上繡著一朵蘭花,又仔細看了看他衣袍的布料,猛的一拍腦袋:“哎呀,這不是赫連世子嘛,瞧我這記性!失禮了啊!”
赫連城溫和的笑了笑:“無礙,倒是赫連沒有及時向墨少爺說明身份,實在抱歉。”
墨離殤假笑:“哎,這哪的話,您可是世子,咱呀,可不敢!哦,對了,我要去學堂,你,去不?”
赫連城淡笑著點頭:“自然,若是墨少爺不嫌棄的話,可讓赫連同去。”
墨離殤擺了擺手:“小爺可不敢嫌棄,走就走唄,正好有個領路的。”
大概,在整個京城,會把赫連城當成領路的人,隻有膽大包天的墨離殤了吧。要知道,赫連城的事跡早就在整個天野朝傳開來了。墨離殤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爺爺,爹爹,姨娘,叔叔嬸嬸,兄弟姐妹,奴婢奴才一個個全都在講他的豐功偉績。什麼三歲能開口背詩,五歲能寫詩,八九歲能為父親出謀劃策,到了十七八歲更是能上戰場領兵打仗。之後更是拜了天機子為師。天才,奇才,鬼才!所有人都把他當神一樣,恨不得自己家裏出現這麼一位。不過,這樣神一般的男子,又怎麼可能出現無數個呢?如今,親眼看到無數人的偶像,墨離殤心裏卻掀不起一絲波瀾。在現代,她本就不是個愛追星的人。嗬,三歲能背詩,五歲能寫詩又如何?能能為父親解決問題又如何?能帶兵打仗又如何?能拜名師為徒又如何?天才?奇才?鬼才?哈哈,真是讓人笑掉大牙!莫離兩歲能走能跳能說話,三歲能吟詩作對,五歲對偵探一門感興趣,至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旁人隻知道她聰明,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她都能做到,別人做得到的事情,她能做的比別人好上更多。她出生在一個隱門家族,因為從小的天賦,對她的要求更高更多。她要做偵探,不僅要學會偵探必須的本領,更是要做到別的偵探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五歲,一個五歲的孩子,就要受到非人的待遇。從小到大,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是各種訓練所造成的。她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哭泣,然後堅強的走上她選擇的道路。赫連城的這些,在她眼裏,真的算不上什麼。起碼,他過得,比她幸福。
墨離殤想起往事,眼神黯淡了下去。赫連城清楚的感覺到身後的人所散發的憂傷。他有些驚訝,憂傷?墨離殤是誰?被刀架在脖子上不會害怕,被人指著鼻子罵不會傷心的墨小少爺,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凝重的悲傷氣息?然而,不等他深究,墨離殤早已整理好了情緒,一副慵懶紈絝的模樣,仿佛剛才那樣悲傷的她,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