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琴喜笑顏開，用力點著頭，猛往我碗裏夾菜。我也笑嘻嘻地夾菜給他吃。心想這小少爺還真像個孩子，隨便給顆糖就哄住了。
這夜拗不過昭琴，被他灌了幾杯酒，就在西籬院睡下了。兩人吹熄了燈睡在床榻上，昭琴跟我一塊睡覺時喜歡把我摟得死緊，秋樂小時候也有類似的習慣，我曾取笑他二十幾歲的大男人還做這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昭琴就曖昧地笑著並不駁辯。
“……春熙、春熙！”半夜三更的，突然聽到昭琴在叫我。迷迷糊糊睜開眼，隻見他壓在我身上，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窗外朦朧的月光透進來，昭琴籠罩在一層光暈裏，宛如仙祈。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子，又像陽光下水麵的粼粼波光。我早就知道昭琴生的漂亮，今晚看來更是超凡脫俗。不過我現在比較讚歎麵前這位翩翩佳公子的好精神。
“什麼事啊……你睡不著嗎？這麼晚了還神采奕奕的……”我可是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你先別睡呀！聽我說，我想好了，等回了京，我就跟平南王要你，你過來我這邊當我的總管好不好？”昭琴不肯放過我，輕搖著我的腦袋說，“我向他要人，平南王不會不給的。以後你就和我在一起，我會一輩子隻對你一個人好！”
睡意正濃，哪裏聽得真切，我隻是一個勁地點頭。“得了，昭琴，你放過我吧……我好困啊……我又不是東西，給來給去的算什麼……說真的，你是大少爺，在京城裏有大把人想黏著你，你會稀罕我麼……”
他在曖昧不明的月光裏曖昧不明地笑，低低的聲音在說：“喜歡的，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即便幾百幾千個下人的伺候也比不上你一個陪我令我覺得開心……春熙，我……”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牽著秋樂胖乎乎的小手在王府後院玩，弟弟呆呆的樣子很是可愛。他拉住我的手一個勁兒地晃蕩，嗲聲嗲氣地嚷嚷：“哥哥、哥哥，阿樂最喜歡哥哥……”
突然間秋樂變成了昭琴，他餓虎撲羊似的抱住我就親。
猛地睜開眼，嚇都嚇醒了過來。幸好是做夢……我摸摸胸口微微喘氣，外麵天色已是微亮。
跟昭琴告別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看他的臉。書院裏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有時候偷跑下山喝喝花酒，也有時候忍不住了互相慰藉，那些龍陽行為我是知道的。我向來對那些事雖不反對，但也沒興趣，那方麵的思想也淡得很，怎麼會突然做那種夢呢？想著就心驚起來——難道我表麵上清心寡欲的，其實內心深處一直對昭琴……不敢再往下想了。真是丟臉，我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幸好隻是做夢而已，而且我就要回京城了，今天分別之後，應該會有好一段日子——也許是剩下的半輩子都見不到昭琴了，這奇奇怪怪的念頭也可以隨時間流逝了吧。
“春熙，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回京城之後會盡快找你，到時候你千萬別裝傻不理我！”昭琴慢慢整理我的衣襟，帶著警告的眼神瞪住我不放。
“我戴春熙豈是背信棄義之輩？”我拍拍他的胸口說，“你來找我，這回我請你吃大餐，說到做到。”
“好，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毀約，我不放過你。”
“知道啦，大男人婆婆媽媽的。”我打著哈哈，對他揮手，就牽了馬匹下山了。離開這我居住了十四年的竹籬書院，在山腳下我回首望上去，蔥鬱濃綠中掩映著白牆青瓦，隱隱的好像還有書呆子們之乎者也的讀書聲，朗朗的淹沒在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