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像一個倒扣的鍋蓋籠罩著大地,雖說是早春,天氣微涼,但雲層仍舊擋不住來勢凶猛的紫外線。
離食堂大門不遠處有一片荒蕪的草地,中間隔著很高的一排香樟樹,據說學校本來是想在那邊建一個小型體育館,連設計圖紙都畫好了,卻一直沒有實施。因為偏僻,很少有人會去那裏,於是那裏便成為了廣大校友在茶餘飯後,或是半夜在寢室講述恐怖故事所發生的“靈異之地”。傳說每一個學校都有一個長發披肩、生前不受待見的鬼。
但後來那裏逐漸熱鬧了起來。女生之間講些私密的話呀、男生之間在那裏偷偷約架什麼的,這裏無疑成為了最合適的天然場所。再後來學校裏的幾對小情侶,偶爾會在那邊坐著,枕著頭偷偷地說著情話,享受著他們的“有一個地方隻有你知道”的青澀流年。但其實早已是人盡皆知。
後來,簡依跑去了那裏,陸曉蔚追出門時她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那排蔥綠的香樟之後了。
白色的裙子在太陽下顯得格外耀眼,深色的汙跡大朵大朵地被陽光燃燒著,散發出濃鬱的油味。簡依沒有再去擦拭裙子,她一如往常般安靜地坐著,濕潤的眼眶泛起細微的漣漪,倒映出天空中流動的白雲。
而她的眼神又是這樣的空洞,好像所看的並非天空中飄浮過去的白雲,而是一段往事,一段被剪成碎片的往事。
應該是在很久以前,有個人對她說過:“我覺得你穿白色裙子就很好看啊,真的,特別好看。”
“真的嗎?”那時候簡依把頭發紮成一個馬尾,轉動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撇著嘴巴說著,“我才不信呢!”
“看著我。”
“嗯?”
“你覺得我會騙你嗎?”簡依搖搖頭,綻放出一個簡單的笑,然後把頭緩緩地靠上他的肩頭。他很高,簡依踮起腳尖還顯得有些吃力。
也許是因為年輕,我們總會太容易相信一些事,然後認定它,緊抓著不肯放手,即使在我們心裏也不敢輕易的完全的去相信,卻還要賭氣似的堅持,因為我們有的是時間去犯錯。
“真的沒有關係嗎?”何湛脫下他的外套,包裹在簡依瘦弱的身軀上。藍天白雲,陽光明媚,何湛的白色襯衫透出了溫熱的純白的光芒。
在那個時候,男孩都愛穿白色的襯衫,女孩都愛穿白色的紗裙,球鞋帆布,素麵朝天。
“謝謝你,真的沒關係。”簡依把外套遞給何湛,聲音輕得像那時耳畔吹過的風,“會弄髒的,你的外套。”
何湛接過外套,又一次套在了簡依的身上。
“還是穿著吧,不然我會一直過意不去。周以辰是我兄弟,他就是這樣的人,沒頭沒腦的,你別介意。”
簡依點點頭,在陽光下盛開一個幹淨的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何湛。嗬嗬,好像開學到現在我們都沒說過話。”
“是啊。”一陣風吹過,吹起她耳邊的長發,在空中輕快地舞動著。陽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側臉上,泛起複古的黃色。這是何湛第一次發現,簡依的睫毛好長,眼神也好清澈,很可愛地閃動著。
“以後你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或者我們中的任何一個。現在快上課了,我們回教室吧。你也應該換件衣服。”
何湛起身拍掉身後的雜草,拉起簡依,並輕輕地把外套遮在那灘早已經幹掉的汙跡前。他們開始緩緩向香樟樹外麵的世界走去。
“外套你先穿著。”
午自修的鈴聲已經響起,簡依的座位空著,何湛的座位也是。但當時我真的沒有把他們兩個人聯係在一起,直到我看到他們兩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簡依的身上還披著何湛的外套。
在全班人的目光的擁簇下,兩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曉蔚正好拿著衣服進來,喘著粗氣對簡依說著:“快點去換上!你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好久……”說著她拉起簡依跑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