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雪顏兒豎起玉劍高喊道。
那道身影泠然站起,似是在打量我們,又像在遙望遠處。從索橋深處,傳來一陣陣冽骨嚴寒。
我突然發現暴雪愈來愈大,順著雪穀橫亙而下,雪花如同一團團冰冷的絨毛拍在我的臉上,讓人喘不上氣。我看到漓沫與雪顏兒手中的火焰升騰、化作火鳥,化盡大量落雪。
“燃不盡,回窄道。”泠抓起馬韁繩,示意我們掉頭。
我們回過身疾行撤去,卻發現前方雪浪翻湧,淹沒了窄道,然後重重地拍打在索橋上,整座橋身劇動,如同蛟龍甩尾,直接把我們拋向空中,我迎麵撞上了磅礴的雪海,刺骨雪冰灌進絨衣,我的眼前頓時黑了。
......
寒夜無盡,我獨自一人走在茫茫雪原上,不見月輝,不見星芒,仿佛天宇觸手可及。遠方夜空與平原交接一線,恍惚分不清天地。鵝羽大雪簌簌而下,肆意飛舞,迷亂了世界。狂風吹起積雪,潮汐一般從遠處湧來,漸漸遮蔽天空,我想避去,卻始終跑不脫,隻等那雪潮滔天,淹沒了一切...
“燭,燭...”
“喂,喂,醒醒啊你。”
我倏地睜開雙眼,徹骨的嚴寒依舊在體內流蕩,讓我不禁劇烈地打了個寒顫。
“你總算醒了。”漓沫微笑著說。
“這是哪?”我費力地撐起上身,我身下墊著張絨毯。四周黑暗濃鬱的化不開,隻有身旁小堆篝火光芒搖曳,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我們在冰窟內過了一夜,現在差不多是黎明時分,但依舊是暴風雪。”泠說道。
“昨天那是什麼,”我問道:“索橋上那個人影。”
“過去埋在雪層下的骸骨,他們身體中殘存的精神元素附著在雪中,就成了能操控冰雪元素的雪靈。”泠說道:“但在傳聞中極少出現,精神元素極不穩定,很難聚形,竟被我們碰到了。”
冰窟內幽深曲折,甬道錯綜複雜,讓人覺得始終在迷途轉圈。每次轉口處,泠都會在右側用積霜搭一座冰包。走到一處寬大的洞窟中,那裏是一個巨大的坑窪,我不小心直接滑到了坑窪底部,那裏漆黑一片,我似乎蹭到了什麼。
火光照亮了洞窟,坑窪下麵零零散落著許許多多的獸骨,這些白色的骨骸並不完整,看不出是屬於哪些動物的。骨骸中間還散亂著許多冰晶長矛,上麵還附著著黑色的血液。
“看樣子前麵就是神址了,這裏曾是祭祀台前的屠戮場。”泠說道。
我不經意盯著一個頭顱骨空洞的眼部,這隻顱骨大的驚人,像是某種嗜血的狂獸,我正看得入神,那隻眼洞中卻突然冒出一隻亮藍色的眼瞳,我嚇得驚叫著站起。那堆骨骸中躥出一隻白色的飛鳥,眨眼間撲進了上方的洞窟中。在下一瞬,骸骨堆中飛出大片白鳥,爭相沿著上方的窟洞飛走了。
“這是冰祭鳥,唯一可以在卡汐裏娜【冰風暴】中穿行的鳥類,我們打擾到他們休息了,燭。”泠輕聲說。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神址”,也許這座冰窟早已習慣了寧靜與黑暗,冰牆上凝結著厚重的冰霜,祭壇建在中心冰台上,冰台與我們所站的窄道相隔不可見底的深淵,用於相連的索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已經斷裂。
我聽見密集的翅膀撲打聲,大片的冰祭鳥從四麵八方的的洞窟中飛來,在“神址”上方積聚,在那漆黑的冰窟頂部,滿是冰祭鳥的窠巢,這群飛鳥集體外出覓食,又同時飛回,就像萬鳥歸巢。
祭壇上有兩座醒目的寒冰雕像,一座是存在於冰國神話中的生物,這種渾身嵌滿冰晶的虎類與古龍生活在一個時代,巨大的身軀,寬大的虎爪,匕首般的獠牙,身體晶瑩如萬年寒冰。另一座卻隻是個普通的冰族女孩的雕像,同冰虎相比,她就像是虎爪中的人偶。
“這是冰雪神莎加的冰雕。”泠說:“她在這個被冰雪掩埋的地方遠離塵世太久了。”
我偶然間看到四五座白雪聚成的人像,在窄道邊緣,向著冰雕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