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搖了搖頭,眼眶紅得深一些,強行把話咽下去,趙羚宇也輕輕歎氣,問:“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什麼她有異能,她要履行她在人間的責任,還說其實她不該嫁給我,如果她死了,要我一定好好照顧兒子……”久違的陽光從窗外滲進來,照映著一張異常疲憊的男人臉龐,“這大概就是妄想症吧,醫生治不好她,我也沒能挽救她……”
男人雙手掩臉,哭起來。
趙羚宇輕拍對方的肩膀給予安慰,待趙可的老公情緒平複一些,才問他:“你知不知道你妻子丟了一枚戒指,就在她……離世那天?”
“我不喜歡那戒指,自從她戴了以後就從不脫下,一提起它還要動怒。”對於可能丟失了一件價值連城的東西,男人卻顯得極為排斥,“我總覺得那東西是不詳物,丟了倒好。”
七歲的男孩似乎對家裏遭遇的變故沒多大認識,在兩個陌生男人身邊亂跑一氣,然後就停在了趙羚宇身前,仰臉問他:“我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呢?”
趙羚宇低頭去摸他腦袋,把那日趙可在電梯裏對自己說的話原原本本複述給這個男孩:“她說她很愛你,她願意保護你不惜一切。”
從趙家走出來,趙羚宇一直不說話。謝顯在他旁邊,少頃歎了口氣,問:“你堅持要來,得到什麼了?是不是與你在網上能查到的一樣,這就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女人,選擇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生命。”
“你去拿車吧,我在這兒等你。”趙羚宇懶懶一挑眉,忽然臉色一凜——他沒看見,但就是產生了這種童年時期常有的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
“你覺沒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趙羚宇有些慌張地問謝顯,他四下張望著尋找,街角似有黑影一閃而逝,但仔細一看,好像又隻是街邊的香樟樹鬧在風裏,抖亂了自己的陰影。
“沒有啊。”謝顯也四下裏看了看,路上有行人但不多,這個時間點陽光不錯,朗朗青天。
“不對,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趙羚宇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拜托!你哥們我可是刑警哎!”謝顯忍不住敲他一記暴栗,“你別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如果有人跟蹤我們,十米開外我就會知道。”
這話挺有道理,趙羚宇也覺得自己這陣子疑神疑鬼地太不對勁,一言不發地上了謝顯的車。
雷克薩斯開走了,車上的趙羚宇與謝顯都沒再留心窗外,反是這冬天的陽光在街角處覓得一個男人——
一個年輕男人,黑發黑眼,黑色的連衫帽半遮著臉,一色兒純黑襯映著俊拔身姿。
一雙極黑的眼珠嵌在一雙極長的眼睛裏,他一直目送著雷克薩斯駛遠,薄薄唇角微起了個笑。
趙羚宇回到家裏,把謝顯打發走,便一個人躺在沙發上。
這件事情上,自己的反應確實有些失常了。
趙羚宇給自己找了一堆失常的理由,最近倒黴透頂,又被連宿的怪夢籠罩著出不來,入戲太深也情有可原。他終於決定收拾心情,打起精神,先找到工作、租出房子才是正經。
頭一件事就是把從公司裏帶回來的東西理一理,工作這兩年編了不少公司的內刊與印品,麵試時候該是用得著。
趙羚宇走到桌子前,整理起從公司帶出的那隻紙箱,一件小東西隨著一本被抽出的書掉了出來,掉在地上,還軲轆滾了幾下。
趙羚宇伏在地上找了一晌,然後看見桌子底下正有東西閃閃發亮,他努力伸長手臂把那玩意兒勾出來,拿在手裏定睛一看,登時後背直冒冷汗。
終於明白,為什麼警察與那個闖入者翻遍了那棟大樓、那家公司都沒找到失蹤的戒指。
在電梯裏,女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戒指轉交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