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他們都死了，從一幅幅支離破碎卻又異常逼真的畫麵裏。
災難降臨前一刻，橋上依然車來車往，兩輛明顯超載的土方車首尾相接駛上引橋，機車黨們一邊飛馳一邊怪叫，一輛白色的奧迪則從它們的相反方向駛來。
奧迪車上似有三個人，駕駛座上是個女人，副駕駛座上是個男人，女人與男人的臉龐一閃而逝，但趙羚宇能清楚看見車後座上還有個白裙女孩，鵝蛋臉，黑長發，麵色蒼白如紙。
畫麵跳幀般出現，就在白色奧迪與土方車擦身而過的時候，橋麵突然斷裂出一道巨縫，不足出神的一瞬間，鋼筋鐵骨的大橋就和豆腐一樣碎了。斷裂的橋體一股腦地向人行道方向傾倒，奧迪車、土方車與尾隨在後的別的車輛一同翻下橋麵。
那幾個機車黨在廢墟裏絞在一起，林菲整個人被壓在一根水泥橫梁的下頭，他們血肉模糊，瞳孔擴散，看樣子都死了。最後一個畫麵閃過眼前，那個白裙女孩爬出車外，坐在垮塌的橋樁上，四下焦急張望。
趙羚宇感到喘不上氣，心髒疼得幾乎炸開，一連串極不舒服的身體感覺隨著眼前畫麵的消失才漸漸好轉。他一把扶住謝顯的肩膀，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怎麼了，羚羊？”
“我……我看見……”趙羚宇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把話咽回去，慘白著一張臉說，“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這麼早？”謝顯問了林菲時間，又說，“十二點還沒到呢，再玩會兒吧。”
“回去。”趙羚宇拔高了音量，“現在！”
這小子挺少這麼不通人情，謝顯看他臉色奇差，額頭浮滿汗珠，以為他又發起燒了，也就沒再堅持。
三個人往酒吧門外走，恰好另外五個人也要出去。
媽個巴子！那麼倒黴！紅毛機車男罵罵咧咧往門外走，隻稍稍在門口與謝顯他們一行人搶了那麼一下，立刻就找到了泄憤的出口。他記得這兩個男人看比賽的時候話挺多，煩得自己輸球輸車又輸人。所以在與趙羚宇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身子一側，猛地往對方下腹擊出一拳。
拳勁十分凶狠，這種趁人不備的偷襲也極其下作。趙羚宇被打得一下弓了起來，抱著腹部，感到裏頭的腸子都在翻攪。
“你……”
“怎樣？就是打你了你又能怎樣？”
這一群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不敢找那帥哥的麻煩，但眼見趙羚宇他們就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姑娘，於是毫無顧忌地就要挑事。
謝顯扶住趙羚宇，拉下臉來衝那些人喊：“我是警察，信不信抓你回局子裏！”
“警察怎麼了？警察就能栽贓、就能嫁禍了？你問問大夥兒，哪個看見我打他了？有人看見嗎？有人看見嗎？”周圍沒人應聲，紅毛機車男來了底氣，笑得陰陽怪氣，“警察叔叔，你朋友自己撞我身上，難道這也犯法嗎？”
謝顯撩袖子就要上去：“不犯法，但我可以揍你！”
“打人啦！警察叔叔打人啦！”紅毛機車男無賴到底，捂臉的動作十分誇張，扯著嗓子就喊。
林菲擔心一個警察在外頭與人動手總是不好，可她拉不動牛脾氣上來了的謝顯，隻得帶著哭腔向趙羚宇求救：“趙羚宇，你勸勸他。”
趙羚宇強忍著腹痛把身體站直，一把摁住謝顯的肩膀，衝他搖頭說，“謝顯，不準惹事兒。”
“喲！還是這個小帥哥比較懂道理。”紅毛機車男看看趙羚宇，又看看林菲，他比出一個下流手勢，笑嘻嘻地說，“這女的還沒這個小帥哥長得好，好在葷的素的我無所謂，掰開屁股一樣幹——”
“我他媽還不信治不了你！”謝顯是真火了，一副寧可摘了警銜也得幹架的架勢。
“謝顯，別鬧。”趙羚宇矮了謝顯七八公分，也不比他健壯，偏偏這會兒手勁大得驚人，壓得他幾乎動彈不得，“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