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又咳了一聲:“我覺得謝顯好像喜歡你,你覺得呢?”
趙羚宇不禁扶額,正琢磨著是該承認還是狡賴,林菲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自己說下去:“我一直以為謝顯誆我,其實你是女的,但後來想想,但男人喜歡男人好像也不少。”停頓一下,她突然笑了一聲,“他跟我提過不少你的事情,你的家庭,你的為人,你們同窗多少年,感情多深厚……他說話的時候十句裏頭七句是你,還說我的眼睛跟你很像——像嗎?”
說話間林菲又看了一眼後視鏡,趙羚宇也恰好抬起眼睛,與她對視一眼——平心而論,眼睛是這姑娘臉上為數不多的亮點。趙羚宇也是這種單雙不明的眼睛,偏偏他眼睛極長,眼形極美,配著本算不得多濃豔的五官,竟也好看得觸目驚心起來。
謝顯這兒已經起了鼾聲,睡得正熟。
趙羚宇朝外頭望了一眼,這地方很陌生,雨好像又大了點。他忍不住又扶額,好男不跟女鬥,他打定主意任憑林菲撒氣,沒想到這個女孩卻說:“我真的很喜歡謝顯,他這一點小心思我不介意,我會不斷地豐富自己,完善自己,我相信總有一天他也會喜歡上我的。”後視鏡裏那雙漂亮眼睛衝他調皮眨了眨,“我送你回家,你得答應我,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一個字不會告訴謝顯。”
一路無話,趙羚宇讓林菲把車停在離小區幾十米遠的地方,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道旁的法國梧桐被大雨洗刷一新,風一過,樹葉間便漉下霏霏細雨,撓癢似的拂於人臉。隻是幾十米遠的路,趙羚宇一個人雙手插兜,慢悠悠地晃。
還沒晃出幾步便遭了殃,他為了避開一隻突然躥出來的野貓,從人行道踩向了車行道,沒想到半個身子剛斜出去,後頭一輛車就這麼飛快地插上來,一下就把他帶倒了。
撞他的車停了下來,一輛外殼看來十分老破的別克,車牌上濺著泥點,但大致能看清。車主還算有良心,沒打算肇事了就跑。趙羚宇半天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死,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可身上幾處挫傷,肩膀處更是痛如鑽心,一時半會兒動不了。
趙羚宇爬不起來,可車主也一直沒下車。那輛黑色的別克如一隻冬蟲般靜靜蟄伏於不遠處,幾分鍾後,尾燈突然完全打開。
強烈的燈光逼得趙羚宇睜不開眼睛,轉眼間那輛車已倒著朝他衝刺過來。
車主不是有良心,根本就是要置他於死地。
眼見即將被車撞上,趙羚宇本能地閉起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的腰被一雙手托起來,那雙手極有力道,反襯得自己腰軟身輕,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被其舉起。兩個人摟抱著在地上滾一圈,趙羚宇被那救命之人箍在懷裏,一股雨後青草般清新的氣味繞在他的身邊。
車主見在場還有第三個人,駕車逃走了。
被人從千鈞一發的危險境地裏救下,趙羚宇半晌才回過魂來,後知後覺肩膀處傳來鑽心的疼痛,立馬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救他的人看他肩膀不自然地扭曲著,又伸手去摸了一把——肩膀骨骼脫臼異位,難怪疼成這樣。
“忍著。”
冰冷拋來兩個字,趙羚宇咬牙點了點頭,便看見對方的修長手指將自己的肘彎屈起,以杠杆的姿態甩臂兩下,忽然一下往關節窩處用力定位——
複位的骨骼發出“哢嚓”響聲,趙羚宇忍不住痛嚎一聲,山崩地裂般的疼痛總算過去。
死裏逃生,趙羚宇狠狠喘過一口氣,這才看清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酒吧裏那個黑發帥哥。
把驚懼的情緒從臉上斂盡,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喘氣著說,“我叫……我叫趙羚宇,你呢?”
“祁寒暑雨,南征北戰。”混沌夜色下一張極其英致的男人臉孔,帥哥神態冷清,薄唇輕啟留下名字,“祁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