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後福(1)(2 / 2)

祁戰似乎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嘴角似翹非翹,不置可否:“你這人很喜歡做多餘的事。”

趙羚宇大方點頭,把臉上的笑容揚得絢爛一些,一雙眼睛透著不容人拒絕的堅定。

衝垮一座橋,帶走幾條命,倒黴催的雨終於停了,外頭輕風和煦,天光熠熠。趙羚宇讓祁戰把自己送去附近的一家花店,人一送到,連聲“謝謝”都沒要,對方就駕著他的紅色機車走了。

白花百合與粉色康乃馨,花店裏的人把花紮束成精美一大捧,然後問他,要不要在卡片上留言呢?

趙羚宇點點頭,接過紙筆,認認真真寫下“謹祝早日康複”幾個字,他寫字潦草時完全是鬼畫符,但稍正經一點,便撇捺帶力,風骨俊秀,常能冒充名家。

收花地址是淮仁醫院,收花人是新聞裏那個被人從廢墟中救出的女孩,羅薔。

還沒走出花店,電話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的謝顯大喇喇地喊著:“你看新聞了嗎?!我們昨天去玩的那個地方,那座橋……”謝顯有些激動,還有些語無倫次,大概劫後餘生都該這樣反應,“我的天!按新聞裏說的事故發生時間,我們倆本來也可能在那橋上的!”

謝顯仍在嘰嘰呱呱,趙羚宇沒聽清他說了一大串是什麼,但他知道,不是可能,而是本來一定會在橋上。如果他沒提早預見那一幕,沒鬼使神差地想到要讓謝顯改道走。

但是,怎麼可能呢?

“這事兒也挺邪的啊……你在電視上看見那個紅毛了麼?摩托車都壓爛了,酒吧裏那幾個估計一個都活不了……對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不是身無分文了麼,一定記得出門就去買彩票。”

“嗯。”趙羚宇不怎麼精神地應了一聲。謝顯嗓門不小,語速又快,他被吵得有點暈眩,便打斷對方,把昨兒夜裏的遭遇跟他講了講——

“你怎麼被撞的?人要不要緊?撞你的王八蛋呢?逮住了麼?……”

謝顯劈裏啪啦問了一串,趙羚宇統一回答:沒事。

“被撞了還叫‘沒事’?你也先別找工作,別租房子了,房租你跟我算,我這就過來照顧你——”

“房子已經租出去了,也是昨兒夜裏的事。”趙羚宇又把祁戰的事情也跟他講了講。

即使看不見電話那頭謝顯的表情,也能明顯感覺到他沉下了臉:“不能讓那家夥住進來。”

“為什麼不能?”趙羚宇存心玩笑,“因為長得太帥?”

“哪兒帥了?也就中等偏上好吧……”謝顯話裏有醋味兒,擺明了不服氣,但他這會兒不同意又不止是因為酸,“這人來路不明!你沒看見他在酒吧裏露那兩下子?還說要給你房租五萬塊?不給還好,要是給了,一準就是黑社會的打手、殺手什麼的。”

“我覺得不像。”

“人心叵測不會寫在臉上,你就不覺得這人很危險嗎?”謝顯仍想阻止,“還不如前麵那個拉小提琴的女孩呢,也就稍吵一點,至少看著性子溫柔……”

“我不想每天被鋸木機的聲音吵醒,性子溫不溫柔不重要,找個室友而已,又不是找另一半……你想想,三個月,五萬塊。”

“你別那麼見錢眼開行不行,再說不是還沒到手呢麼?!你先什麼也別答應他,讓他押下身份證,我讓局子裏的人查一查——”

“林菲還好吧?”趙羚宇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

“她啊?她也看到新聞了,嚇得抱著我哭了一會兒,不過她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嚷嚷說要去畫院進修,接受名師指導,她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你突然問她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歡她什麼。”趙羚宇欣慰又好笑:不拿勁的女孩倒是雷厲風行,說要“完善自己”就立馬完善。

“喜歡她什麼?你讓我想想啊,讓我想想……”電話那頭的男人大概是想了一會兒,答說,大概是眼睛好看吧。

趙羚宇靜靜聽著,嘴角微微掛著笑,在掛斷電話前說,“眼睛好看的多了,笨蛋。”

一瘸一拐出了花店,又用口袋裏所剩無幾的錢買了彩票。

見鬼去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謝顯這人就沒一句話靠譜。趙羚宇埋頭刮彩票——即開型的彩票刮到手酸,手氣背得可以,連五塊錢的小獎都沒中一個。

但好消息也不是沒有。除了從天而降的房客與五萬塊人民幣,他還接到一個麵試電話:一家名為《獵亡人》的雜誌社邀他明天上午去麵試。

趙羚宇不記得自己投過這家雜誌社的簡曆,可對方給出的條件相當優渥,趙羚宇想,沒準兒還真是後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