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羚宇在不起眼的位置等候、觀察了不短時間,發現HR每隔二十分鍾才露個頭,下巴高抬,眼底無人,隨手一指“哎,就你了。跟我進去吧。”就跟拔秧似的拔走一個等待麵試的人。而被她指著的人還一臉被帝王招幸的欣喜,點頭哈腰地跟在後頭。
有個等久了的人問,到底還有多久?
HR眼白一瞟:“麵試還挑三揀四?有本事就走啊!”
這麼橫的人一般都是欺軟怕硬,外強中幹,趙羚宇倒是不怕等,但怕祁戰等太久。靈光一現,便趁那HR又來“拔秧”的時候拿出手機,裝模作樣接聽電話,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樊總,沒事兒,我等著就好,該走的麵試流程還得走,我不想搞特殊……”
HR當然聽見了,一直繃著的臉倏地就垮了,帶笑著朝趙羚宇招了招手:“你也是來麵試的吧,快來吧。”
兩人一先一後地走著,公共辦公區域的裝修風格大約可以算作中式,但比傳統的中式更簡約、飄逸,純色多、雜色少,有些地方的禪意設計別具匠心,也因此更顯空間寬敞,人倒不多。
“你腿腳不好嗎?”HR和顏悅色地關心他。
“就前幾天,被車碰了一下,過幾天就會好的。”
“喲,哪個瞎了眼的司機撞你啊!你也不用急著來上班嘛,養好了再來也行的。”麵子功夫還沒做足,HR突兀地一轉話鋒,“哎,對了,你跟樊總什麼關係啊?怎麼都沒聽他提過呢?”
“隻是一個朋友——”趙羚宇正想著怎麼瞎扯才不露馬腳,主編辦公室已經到了。
HR敲了敲門,一張笑臉甜地跟個熟桃似的,一開嗓就出汁兒:“魯主編,還有麵試的。”
“進來。”
辦公桌後是個發色花白的中年男人,下垂的眼角呈三角形,嘴角耷拉,一隻高聳的鷹鉤鼻分外醒目,他穿著考究的西裝,鬢角看來也刻意修整過,整體形象刻板又威嚴。
主編辦公室與公共區域的裝修風格明顯不符,打個比方,前者是錦裳,後者是緇衣,前者金碧輝煌,稍顯揮霍過度,後者又過於不食人間煙火。
“最近來麵試的人太多了,居然沒一個能合我心意的!”中年男人抬起臉,一雙精光閃爍的三角眼盯住趙羚宇,“你誰?”
“趙羚宇。”
低頭看簡曆:“趙羚羊?這名字好怪,叫什麼不好,非得叫羊?”
“趙羚……宇。”
“嗯,趙羚羊。”
趙羚宇笑了笑,也懶得辯了,這年頭跟謝顯一樣不識字兒的原來大有人在。
“你來幹什麼?”
“嗯……麵試。”
“我當然知道你是來麵試的,我是讓你先說說,對於這個崗位,你的核心競爭力在哪兒?”
“我是南京大學宗教學係畢業,已有在民營企業市場部兩年的工作經驗,主要工作就是擔負企業的對外宣傳,已掌握並能活用基本的傳媒手段與網絡技術,這點很符合雜誌編輯工作的要求……”
“誰說你應聘的職位是編輯了?”魯主編不客氣地打斷他,“你這點資曆怎麼夠當編輯,你應聘的隻是助理!”
“以前的工作經驗總難免產生定勢思維,如果能夠跟著魯主編學習,不斷提高自我,那就更好不過了——”
趙羚宇反應快,當即調轉口風,可沒想到對方的打擊來得更快:
“不是,你不是我一個人的助理,你是整個部門的助理。你要應聘的工作根本不需要一個南京大學的畢業生來完成,其實招個弱智也就夠了,複印、打印、收快遞、叫外賣、買咖啡……能不夠嗎?”魯主編停頓一下,一雙三角眼輕蔑地掃過來,“別跟我再扯那些背熟了的假話,對於這份工作,你還有什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