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不想上學了(2 / 3)

抗戰時期,貴州是“政治模範省”,浙江大學也是“模範學校”。全體師生埋頭學習,鑽研業務,對政治運動敬而遠之,校園內外顯得風平浪靜。

浙江大學是1940年遷到貴州遵義的(1946年回遷),當時的校長是竺可楨。

竺校長十分愛護學生。1942年,西南聯大在昆明反對孔祥熙,邀請遵義的浙江大學也起來響應。當時,軍警部隊已在校外荷槍實彈,極有可能發生流血衝突。浙大的老師努力阻攔學生,結果卻沒攔住,被學生們衝出去了。於是,竺可楨校長舉起一麵小旗走在了遊行隊伍的最前頭。他說:“我不讚成學生的行為,但既然年青人上了街,我就要保護他們的安全。”

大學校長帶頭遊行!這破天荒的舉動惹得蔣介石大怒,竺可楨差點因此被撤職。可從這以後,浙大的學生們就很少再參與政治活動了——他們不願意給校長添麻煩。

雖然是在戰爭期間,但浙江大學的學習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首先是書多、儀器多。浙大內遷的時候,全部圖書資料和實驗設備都完好地轉移到了遵義,浙江方麵還把“文瀾閣四庫全書”等珍貴文獻也交給他們管理,這在內遷學校中是絕無僅有的優勢;再就是錢多。蔣總裁是浙江人,有許多江浙籍商人和官員可以給浙江大學提供經費,使浙大有能力實施科研項目,還能定期從國外購買學術資料,物質條件得天獨厚。

當然,更重要的是師資力量雄厚。浙大主張“文理兼修”,規定所有的名教授都必須上基礎課,在大學一年級的講壇上,可以看見校長竺可楨、文學院長梅光迪、理學院長胡剛複、工學院長李熙謀、農學院長盧守耕、研究院長鄭宗海,還可以見到陳建功、蘇步青、王國鬆、王葆仁、李壽恒、馬一浮、何增祿、王淦昌、貝時璋、談家楨、盧嘉錫……全是名震學界的大師精英。

抗戰時期,遵義沒有遭到過日軍飛機的空襲,所以浙大的師生不必像其他學校那樣“跑警報”,可以十分從容地在教室裏或者小河邊專心讀書。於是後來,在遵義讀書的兩千多本科生裏,有四十多人成為了中科院的院士——這其中當然沒有包括蔡智誠,因為他剛讀到二年級就去當兵了。

1944年6月,蔡智誠正跟著俞國順副教授建造“發電廠”。

當時,遵義沒有電力設施,教師備課、學生看書隻能使用桐油燈,每個人的眼睛和鼻子都被燈煙熏得黑黑的,看上去十分不雅。電機係實驗室的俞主任於是決定搞一個小型火電廠,利用當地的煤炭資源發電照明。

發電房的“核心設備”是一台15千伏的交流發電機和一台四缸45馬力的煤氣機,都是從雲南淘來的二手貨。幾個人“叮叮咣咣”地修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讓它們派上了用場。

試運行的頭幾天,廠房裏來了一個中央軍校(抗戰期間,國民黨的陸軍中央軍校設在遵義)的教官。他說自己要結婚了,讓發電廠給他的新房裝兩盞電燈。可是,這位軍官的住宅與浙大的校舍是反方向,給他裝電燈非得專門拉一條回路不可,於是俞國順就沒同意。這下子,教官火了,抄起軍棍“乓乓”幾下,把俞教授的腦袋敲了個洞。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教授被教官打了一頓也隻能忍氣吞聲。俞國順躺在病床上長籲短歎,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還說“看來雷海宗先生的理論是正確的,沒有真正的兵,就沒有真正的國民……”

俞國順提到的這位雷海宗,是西南聯大的曆史學教授,他寫過一本書——《中國的文化與中國的兵》,在當時影響很大。

雷先生的觀點大概是:中國舊文化是“無兵的文化”,偏重文德,使人文弱。士大夫對兵戎之事不了解,不關心,致使流氓無賴充斥行伍,軍隊的素質低下,不能滿足文明社會的要求。雷先生認為,“無兵的文化”使得國家“沒有真正的兵,也就是沒有國民,也就是沒有政治生活”。所以他主張有知識的人應該去當兵,因為“文武兼備的人有比較坦白光明的人格,兼文武的社會也是坦白光明的社會”。他倡議知識分子應該修煉“武德”,修正畸形的“文德”,以此來振興民族的風氣。

雷海宗的這個理論多少有點尼采的味道,雖然要求社會變革,卻不反對軍事獨裁,所以得到了蔣總裁的讚成。當時,主管貴州黨務的張道藩拿著雷教授的書到浙大來搞宣傳;“青年軍”的政治部主任蔣經國也到學校來作演講,提出了“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口號,鼓動青年學子們去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