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場麵太多,使我最近怕上電影院。原本雲淡風清的頭腦,看場電影頓時變得很亂,不舒服。可能有人喜歡武打,但半數以上的人應該像我一樣害怕打,電影不單單隻是腿腳功夫,還應是場“智力遊戲”吧?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電影變成一種產業,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在北京,手裏拿著錢願意投資電影的企業家多了起來,他們不光是看到電影市場的巨額利潤,還是出自一份興趣,一份對電影藝術的尊重。
我不想把票房說成是惡俗的事情。企業家投了錢,當然要獲得回報。但電影製作者一味迎合觀眾口味,以為觀眾喜歡看打打殺殺,未必能取得好票房。
有天在一個聚會上遇見一個老板,喜歡電影喜歡到癡迷的程度。他打算投資建數座電影院,“讓每個人都看得起電影”是他的理想。他是一個有夢想的人。誰說商人隻認得錢?
電影院可以花錢去蓋,但真正吸引人們走進電影院的,還應該是內容。要讓電影成為發光體,首先我們要提供給電影工作者一個熠熠生輝的劇本,劇本是一劇之本,千萬不要低估了觀眾的口味,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力。
有文學性的劇本,是我一直堅持的。當然要好看,文學性和好看並不矛盾。中國電影將會越來越好。電影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我們都愛她。
一支玫瑰和一包茶
《大家》雜誌來北京開頒獎會,送到我們每個作者手中的是一枝玫瑰和一包茶。
我以前從沒喝過雲南的綠茶,對雲南的菊花茶倒是有些印象,那是友人從雲南千辛萬苦托人帶來送給我的,四四方方的透明包裝,上麵用端端正正的中括號括著幾個仿宋體的字:“薄荷菊花茶”,我一看就非常喜歡,仿佛是從我的筆下冒出來的物件,清冰而又怪異,拿出一小包來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一股甘甜的苦味兒隔著包裝袋味道強勁地透射出來。
用剪刀剪開一包薄荷茶的封口,像剪開一封來自遠方友人的書信。我到架子上取了一隻直口玻璃杯,將甘香得像音樂一樣的薄荷茶,放進冰一樣的玻璃之中。然後,奇跡就發生了,花朵在玻璃中靜靜舒展開來,柔軟的花瓣像漫舞似的,一片、又一片從花的母體上分離開來,輕輕轉動一下杯口,更多的花瓣開始向下沉落,嘴唇湊過去啜上一口,幽幽的甘甜立刻抵達舌尖,進入喉嚨深處並向全身彌散。
茶,就像一位素心女子,值得細細地品,慢慢去感覺她芬芳的氣息。我總是在中午陽光最燦爛的那一刻開始寫作,寫作對我來說不僅是工作,還是一種如夢如幻的享受。我的寫作每每總有香茶相陪,在我已出版的7部長篇小說中,我一共喝掉了多少茶葉,早已無法統計。雜誌社送的“雲龍綠茶”回到家當天晚上我的嚐了鮮,幹聞這茶葉,有股草木的清香,她香得很寧靜,不濃烈,不張揚,沒想到南雲的茶是這般靜的,我原以為,一包來自植物王國的茶葉,一定濃香而又妖豔,就像植物王國裏盛開的花,朵兒大得超出我的想象。
雲龍綠茶聞起來很淡,喝起來卻濃得很,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種茶葉就非得抓一大把放進杯中喝起來才過癮。茶葉浮在杯中,滿滿的,喝上一口,苦死了,但這種苦卻是很讓人受用的一種苦,讓人甘願受這種苦,甚至還有種“不苦不過癮”的心理。
到了第二杯,苦味開始減退,苦的程度變得柔和了許多。我在苦味中變得思緒飄飛,我聽到許多聲音,看到眾多幻影,我努力捕捉它們,我的手指跑得像馬兒一樣快,這是我寫小說的最好狀態。對我來說,創作和喝茶是一體的,我好像不會什麼也不寫,單單去喝一杯茶,或者,雙手打字的時候卻找不到電腦旁邊的茶杯,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發生。喝茶,寫作,人生絕對美麗的兩種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