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3 / 3)

等到退到夠遠,他才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

“啊!”一聲尖利的驚叫聲在他背後響起,七瀧剛舒緩下來的氣息瞬間又提了上去。這一驚一乍他才發現,他剛才那一退,不小心撞到一個梳著花包頭的小姑娘,而那小女孩的旁邊,就是人工引來的河水,波光粼粼,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

七瀧下意識地想去扶,然而一轉身卻撈了個空,小姑娘瞪大了寫滿了驚嚇的眼睛,直直向水麵倒去。

“小可!”旁邊一個正在賞燈的婦人立刻奔了過來,想要拉住自己的女兒。

旁邊的季影手腕一動,一道藍光激射而出,仿佛是某種尖銳的利器,然而那道藍光在奔到小女孩的身前時,卻有了柔軟的弧度,它唰地一下卷住了小姑娘的腰,然後季影手指一緊,就把她拉了回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周圍的人隻看見一道短促的藍光一閃即逝,隨即澌泯在深沉的夜色中。

小可仿佛沒有回過神來,愣了那麼一秒鍾,然後“哇”地一聲毫不客氣地開哭。

那個婦人立刻將失而複得的女兒抱到自己的懷裏,輕輕地哄弄著,七瀧這個始作俑者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別哭了,你別哭了。”

小可依舊哭得驚天動地,小小的臉龐上綴滿了淚珠,看起來分外委屈,七瀧隻好使出了殺手鐧,“再哭的話可愛的臉就不漂亮了。”

這招果然奏效,小姑娘立刻停住了嚎啕大哭,隻是不斷抽噎,呼吸也是一哽一哽的。

見小女孩停住了哭泣,七瀧立刻不失時機地哄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將手中的風車舉到女孩的麵前,臉上掛滿了寵溺的笑,“來,這個送你。”

小姑娘接過去,然後鼓起嘴巴,對著那兩個風車吹了一口氣。眼看著風車呼呼啦啦地轉起來,小女孩立刻破涕為笑。

“喜歡嗎?”七瀧輕聲問她。

“嗯。”小可在她母親的懷中狠狠地點了點頭,她拿著那兩個不斷轉動著的風車,臉上充滿了幸福的微笑。

孩童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陽光。

“還不快對哥哥說謝謝?”小可的母親說道。

小可立刻甜甜地對他說道,“謝謝哥哥。”

“真乖。”七瀧米摸了摸女孩的頭發,臉上的笑容真的就像是一個寵愛妹妹的兄長。

辭別了小可母女,兩人沿著繁華的街市走在會客棧的路上,夜市喧鬧無比,突然之間,七瀧的手搭在了季影的肩上,一副‘哥倆好’的表情,“剛才謝謝你了。”

“什麼?”季影一下子把他的手掃開。

“不用裝了。”七瀧也沒在意,他認真地指著自己的雙眼,“我這可是火眼金睛,剛才我可看到了,是你將那小姑娘拉回來的。”

季影沒否認也沒承認,他的一身黑衣不甚明顯,幾乎要與這濃重的夜色混為一體。

就在此時,七瀧聽到一陣悠揚的笛音,他仔細地捕捉著那飄蕩的旋律,突然間一個熟悉的宮調,就像那晚在客棧走廊中聽到的一模一樣。見他突然停下,季影回頭,“怎麼不走了?”

“沒什麼,就是聽到了熟悉的笛音,不知道是誰在吹曲,真是有雅興。”七瀧笑笑,接著又是一驚,害得季影眼神跟著一動,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哪知道他卻隻是驚道,“完了完了,居然已經這麼晚了,我姐非揍死我不可。”

他風風火火地往前趕,奔跑之間充滿了少年風發的意氣,他見季影還是不疾不徐地走著,急忙催他,“快點快點。”

“這麼著急的話用輕功不就好了。”

哪隻此話一出,七瀧的臉立刻垮了,“我不會輕功……”

季影的眉峰一動,他可是記得少年那白虹貫日的一劍,那樣氣勢恢宏滂然而下的招式遠非普通人所能及,而現在他居然說他不會輕功?

“真的。”似乎看到了他的不信,七瀧立刻說道,“我隻會那麼一招。”最後他還特別委屈地豎起食指,仿佛在說天日昭昭誠不可欺。

“所以我才會纏著你要你教我武功的。”七瀧的臉龐在月色下充滿了潤澤的光芒,他握拳,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隻要我能像你一樣厲害,就不用擔心被我姐欺負了。”

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季影隻是“嗯”了一聲。

“你怎麼就這個反應?”七瀧又開始纏著他,“看見我這麼可憐的樣子,你難道不應該大發慈悲,說‘從今以後我交你武學’這樣子嗎?”

“我一點都沒覺得你很可憐。”季影冷冷地說道。

唔……姐,我終於發現了一個比你更不近人情的人,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說你壞話了。季影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季影,正伸出三根手指,舉天發誓,臉上充滿了懺悔。

月色清幽,天河之水傾瀉而下,流轉出萬道銀光,仿佛是一首流傳千年的思鄉詩。

兩人走得是一個乖僻的街市,走了半天也沒遇見一個人,兩旁民居的房子中透出昏黃的燈光,細微晦澀,如同深濃的暮色。

有狗吠聲驚飛夜色的一角,也許是因為分外寂靜,顯得狗吠聲愈來愈大,一聲聲地毫不止歇。

耳朵裏充斥著犬齒類動物的吠叫聲,七瀧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一層薄薄的月色澆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有種不祥的光芒,“好像有點不對勁。”

月光在季影的另一半側臉上留下一小片濃鬱的黑色,光與暗的對比令他的輪廓更加深邃,他駐足,仿佛在感受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哪裏不對勁?”

一種怪異的感覺在七瀧心底升起,像是發酵的麵團不斷膨脹,他無法確切形容那種感覺,“我不知道,可能是直覺。”

他在原地喃喃自語,像是一個高燒中神誌不清的病人。

突然之間,在這深深的西北之夜中,再度飄起了熟悉的旋律。七瀧霍然一驚,笛音!是笛音!

那個笛音並不高昂,它就像遊絲一樣一縷一縷地滲透進來,七瀧閉上雙眼,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微風送來輕微的沙沙音,那些微小的聲音以緩慢的速度侵蝕著沉重地沒有任何縫隙的夜色,那些詭冶的聲音一開始是一縷一縷的,後來像蚯蚓一般逐漸纏繞到一起,變得更加粗壯恐怖,粗長的身體柔弱無骨地爬行著,像是一團團來自地獄的死物,將軟體動物的惡心發揮地淋漓盡致,幾乎令人作嘔。

七瀧在用耳朵“看”著這些場景,等他想要再進一步的時候,那些柔軟的蚯蚓狀東西仿佛發現了他,齊齊回頭。

它們的頭上沒有任何眼睛,也是軟軟的,然而七瀧感覺像是被厲鬼妖邪的雙眸緊緊盯住一般,它們像蛇一樣昂起上身,仿佛隻等待著首領一聲令下,就會將這個黑暗裏的偷窺者活活絞死。

一種陰冷黏滑的感覺爬上他的背心,他呼吸急促,猛地睜開眼睛,周圍還是幹淨的民居和溫暖的燭火,一個打更人提著燈籠從街角走過,一敲銅鑼,喊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他不自覺帶了抖音,這個無憂無慮一直有點孩子氣的少年,被剛才詭異的一幕給嚇壞了,“快……出大事了。”

說完他也來不及對季影解釋,隻是想也不想地跟著自己的感覺向前飛奔,原本落在他青衣上的月光一下子飛起,仿佛是透明的水晶蝴蝶。

七瀧的眼睛裏閃爍著恐懼,剛才腦海中浮現出的那一幕,帶給他死亡的錯覺,如果他再遲一步,將會被那些惡心的怪物當場絞殺。

“小可。”剛出了街口,他就看見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娃,小小的腦袋上紮著一個流行的花苞頭,看起來玉雪可愛,粉粉嫩嫩的,正是剛才自己遇見的那個小女孩。

小可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的腳步虛浮,仿佛夢遊一般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小可?”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七瀧有點擔心,這才發現她的眼神沒有焦距,空洞地仿佛是沒有靈魂的空殼。

是夢遊了嗎?七瀧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不敢搖醒她,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裏,隻好束手無策地站著。

眼神無意間一瞥,他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他那雙璀璨的眼珠變得如夜色般深沉,濃鬱深沉的黑色光芒流轉出來,仿佛黑絲絨一般如軟純黑

街上走出來無數個小孩子,他們的身姿幼小,肢體僵硬,都是跌跌撞撞地走著,仿佛靈魂被傀儡術所控,隻餘下一個小小的軀殼。

這一幕,同樣落在身後趕來的季影的眼中。

從高空俯瞰下去,衡磯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站滿了小孩子,他們剛剛從家中走出,身上穿著單薄的小衣,他們身上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四肢僵硬,眼神空茫。

無數的白色小衣點綴著清冷的街道,看起來像是出殯時灑下的雪白紙錢。

今晚,是死亡的狂歡之夜。

那些小孩子安靜又輕緩地像一個方向走去,仿佛接受到某種指令一般,見到如此詭異的現象,七瀧立刻將小可拉到自己懷中,“果然是那個笛音在作祟。”

“笛音?”眼前發生了如此詭譎的現象,季影一貫漠然的眼睛也起了波動,仿佛是沉寂千年的潭水被人扔下了一顆小石子,“我聽不到你說的那個聲音。”

小可用僵硬的四肢掙紮著,動作並不激烈,看起來分外安靜,她仿佛沒有知覺似的,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安靜的掙紮動作,看起來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七瀧連忙按住小可,那個笛音在他耳邊清晰地回蕩著,聽到季影的話,他不可思議地回頭,“怎麼會?那聲音很明顯啊。”

笛音飄渺無痕,令人難以捉摸,四周小孩子的眼珠空洞地令人心寒,季影蹲下來,雙指並攏在一起,封住了小可的睡穴。

小可瞬間昏在七瀧的懷中,七瀧將她抱起,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

屋子的主人是對年輕的夫婦,那個女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七瀧也來不及解釋,隻是將小可交給她,急急地道,“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這個孩子,我有點急事,最晚天亮就回來。”

“芸娘,什麼事啊?”屋內的男子顯然剛剛醒來,他的聲音裏還帶著困意。

“有人讓我幫他照顧一下孩子。”女子回頭,對著昏暗的屋內道。

男子披衣起來,打著哈欠走到門口,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七瀧懷中的小女孩一眼,奇道,“咦,這不是小可嗎?”

接著他充滿敵意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人,尤其是冷漠如冰的季影,懷疑道,“你們是做什麼的?你們把小可怎麼樣了?”

七瀧現在是又欣喜又氣,欣喜的是終於可以把小可安心托付給這家人,氣得是自己居然被認為是居心不良。

他心下焦急,還有許多個小孩子需要去救呢,急忙把小可往那男子懷中一塞,然後回頭對季影道,“我們快追。”

季影一掠而上屋頂,他的身形在夜空的掩映下如同是一個英氣的靈魂,飄忽而過,令那個男子立刻驚掉了下巴,他急忙把自己的妻子拉進房中,然後抱著小可緊緊地掩上門,不漏一絲縫隙。

七瀧一個人在下麵嗷嗷大叫,羨慕又嫉妒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我不會輕功啊,你得帶上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季影就再次點上屋簷,身形如電,順著那群小孩子的方向追了過去,留下七瀧一個人在原地叉腰跳腳。

他一臉鬱卒,內心暗暗發誓,自己將來一定要學會絕頂輕功,這樣才能有大俠的風範。四周的街道瞬間又變得空曠起來,那個來去無蹤的笛音若隱若現,七瀧一咬牙,也追了過去。

森冷的月鑲嵌在深沉不定的天幕上,地麵上有一掠而過的陰影,讓人錯以為是遊蕩的孤魂野鬼,那是季影飛掠的身影。

這一路追蹤而來,竟到了衡磯北門。

風掠過城外的樹梢,發出嗚嗚的鬼叫聲,仿佛這一瞬間,風雲動蕩,整個天地間都彌漫著這樣肅殺尖利的呼嘯聲。

高高的城樓上,有一個人足尖點在城樓的閣樓上,他就這樣危險地站在一角飛簷上,衣袍在高空中鼓蕩,看起來有裁雲織霞般的飄逸靈動,仿佛是落入人間的神鳥,即將振翅而去。

那人的背後就是巨大的彎月,不辨麵目的臉龐全部隱藏在黑暗中,隻留下一個氣華萬千的剪影,迤邐飄然。

男子此時正在吹奏一個笛子,奇異的是季影聽不到任何曲調,那些小小嫩嫩的孩子像遊魂一樣往城樓的方向聚攏過去。

季影人在空中卻已反手拔劍,在夜幕的照耀下一道清冷匹練的劍光撕開重重黑暗,直劈高空中的那人。

他出劍奇快,隻見一道彎月形的電光擴展而去,飄忽無形,卻又隱藏著雷霆之怒,直擊長空。

那人身形不動,笛音卻向上拔了一個高音,肅殺凜冽的氣氛迎麵而來,季影的長發在勁風中激蕩,他振腕出招,長劍在虛空中一擊,接著以那一點為中心,迸發出萬道氣流,是一縷一縷的青色流光。

與此同時,笛音已經破空而來,他不閃不避,手腕一抖,那些如同流水一樣的青光隨即飛射而去,與那神秘的音攻撞擊在一起,無數道交叉的閃電閃過深沉的夜空,看起來像是猙獰的鬼影。

半空中那些看不見的淩厲音氣瞬間化為粉末,季影冷冷一笑,忽然頂樓上那人的身形一動,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已經破開了幾道口子,每一道口子都極為平整,連半絲的短線都沒有,仿佛是被某種利器割開。

“閣下是誰?”長街上的黑衣男子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殺意,令他的心裏泛起了一陣機靈,想不到在這小城裏,竟隱藏了一位絕世高手。

季影冷嗤,森涼的月光將他的臉修飾出一種冷漠的光澤,“來殺你的人。”

話音未落,長劍在虛空中一蕩,他衣襟帶風,閉目出劍,因為內力受損,煞氣沒有以往的凜冽。

他出手恍若閃電,古劍上縈繞著淡淡的青芒,像是蒸發出霧氣的珍貴寶石。瞬間兩人已近身交接,男子手腕一動,以玉笛相接,“叮”地一聲火花四濺,玉笛應聲而斷。

男子大驚,他不料季影竟手持上古神兵,索性他反應奇快,側頭相避,湛盧劍擦著他的側臉而過,即便如此,激蕩而出的劍氣還是在他的臉上劃開一道血痕。

忽地光華一閃,他不知道從何處拿出一個頸細肩圓的築來,左手握持,右手以竹尺擊弦發音。

隨著他的動作,數道無形的氣浪破空而來,季影眉睫深深,麵上還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從容。男子冷笑,他以音攻成名,縱橫天下少有對手,如今全盤計劃竟被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少年打斷,讓他怎能不憤恨?

季影單手按住屋脊上的吻獸,借力一躍而起,動作矯捷迅猛如同一匹獵豹。

他揮劍而去,卻刺入了某種不可思議的軟綿,那種軟綿就像是西域金蠶絲一般纏住了劍尖,心下不好,他想都沒想,立刻撤劍而回,手心間同時光華大盛,隨手一揮。

眼看屋脊上的黑衣男子已經陷入了困境,執築的青年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意,一抹淡淡的冷笑浮現出來,他對著虛空開口,仿佛在對誰吩咐著什麼,“好好招呼我們的客人,可別讓他寂寞了。”

他的嗓音帶著詭異的陰柔,仿佛是皇宮中的太監一般,這樣的聲音與方才那驚鴻一瞥的高貴身影相差甚遠。

他一拂衣袖,像隻大鳥般振翅而去,然後姿態翩然地落在青石板地麵上。城樓下麵聚滿了小孩子,他們的瞳孔漆黑如夜,眼白卻盛比白雪,如此鮮明的對比帶給人觸目驚心的驚悚之感。

季影揮劍格擋,那些柔軟又鋒利的力量無處不在,它們仿佛有一雙能夠洞察先機的眼睛,不論他轉到哪一個方位,立刻就有無形的力量湧過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以音攻殺人的高手本就少見,如今這個不陰不陽的男子竟然以音樂為陣,打算將他生生困在裏麵。

“喂喂喂,我們怎麼辦呐?”黑暗的拐角處,有人在竊竊私語,那期雅伏低身子,隱藏在一角黑暗裏。

“先看著。”穀雲瞅了一眼上方的戰況,季影始終被困在屋脊上,他的身影千千萬萬,不停地穿梭進攻。

七瀧焦急,“這家夥被困在裏麵了。”

“廢話。”穀雲毫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個白眼,“你老姐眼睛還沒瞎。”

七瀧撇撇嘴,不再開口說話。剛才他正順著感覺追蹤,半路上卻碰到了本應呆在客棧的兩位女子,他簡單解釋了下情況,三人就向城樓的方向趕來。

縱橫的青色電光一閃而過,七瀧目力良好,看見季影手中所持的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頓時覺得有些眼熟,因為這眼熟,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他的頭發絲幾乎都要豎起來了居然是湛盧劍!

他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腰間空空如也。他不禁有些驚悚,“這家夥什麼時候把我的劍給拿走了?!”

穀雲毫不客氣地再次白了他一眼,“遲鈍的家夥,你這個樣子什麼時候被別人宰了都不知道。”

突然之間半空中光芒閃過,伴隨著一聲震天怒吼,“兀那廝!拿命來!”

黑暗中的三人下巴差點驚掉。

夜空中掠過來一個人,月光將他的剪影拉長,看起來氣華萬千高貴無比,如同天神下凡。偷窺三人組將眼光挪過去,那個白衫男子正站在洞開的城門口,他手中拿著一隻翡翠色的玉笛,眼神裏流光溢彩,看起來頗為魅惑,隻是他的脾氣卻甚為火爆,仿佛是天潢貴胄的皮囊裏住進了一個綠林好漢的靈魂。

他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盯著那個馭魂的男子,冷笑,“竟然敢冒充本大爺的名號,找死!”

音未落影飄起,他的動作飄忽又淩厲,一下子探在馭魂青年的肩頭,五指如鉤,狠狠紮入青年的血肉。青年大驚,擊築而起,柔美的音色飄蕩在夜空裏,仿佛是幼年時母親所唱的搖籃曲,白衣男子的手指劃過,立刻帶出帶血的碎肉來,青年的肩上立刻變成一片血肉模糊。

青年的眼神變得像毒蛇一般陰森,“敢打傷我?做好必死的覺悟吧!”

白衣男子不屑,在激烈的交手中,他甚至還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故意大聲說,“剛才你說什麼?讓我饒了你?好啊,隻要你自斷經脈跪下來向我磕頭,那我就本著慈悲為懷饒你一命。”

“大言不慚。”青年眼神陰鷙,冷酷道。

兩人甫一見麵,已是再度交手,白衣男子掌下毫不留情,馭魂青年也是毫不示弱,招式狠辣,不時有厚重的牆磚落下來,在暗夜裏有種山雨欲來的氣氛。

穀雲見戰況激烈,唇邊綻放出一朵豔麗的笑容,原本還以為要費一般功夫,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她貓著腰對身後的兩人招呼,“走,該我們上場了。”

“你們兩個去把那群小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救季影。”穀雲的長發垂下來,她望了一眼高高的樓閣,吩咐。

因為激烈的搏鬥,城牆上呼啦啦降下一陣磚雨,沉重萬鈞地撞到地上,灰塵坌起。那些被攫取了魂魄的孩子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躲避,有幾個已經受了傷,然而他們去沒有發出一聲痛呼,任由自己頭破血流。那期雅的瞳孔頓時變得細細的,“你自己小心。”

“嗯,你們也是。”穀雲微微點頭,隨即施展輕功縱起而上。

季影攜帶長劍爆出一陣又一陣的罡風,然而這個音陣卻是如此詭異,無論如何都不得其法門。

高高的彎月被烏雲遮住了,隻露出一小半容顏,帶著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羞風情。季影的眉睫在這樣半昏暗半光明的月夜之下更顯深邃,如同恬澹的深潭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