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閻錫山的眼裏,無論如何,晉北方向都是主戰場,而娘子關自然是副戰場。他所列舉的這些部隊,大都是裝備極差的雜牌軍,而且有的很快就被調走,有的尚在途中。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忻口,對晉東的防禦,顯然有所忽視。然而,正是不久之後娘子關的陷落,才導致忻口主力部隊的後路險被切斷,從而造成太原很快落入敵手。這是閻錫山此時所沒有想到的。
這天的會議結束之後,衛立煌和傅作義即刻動身前往忻縣。黃紹竑說:“趁忻口大戰尚未開始,我先到娘子關去看看情形怎樣,好作處理。”閻錫山說:“很好。”其實閻錫山很想讓黃紹竑負責娘子關方麵的戰事,隻不過他還沒有明說罷了。
事實上,日軍對晉東門戶娘子關的進攻,與對晉北忻口地區的進攻差不多是同時展開的。
9月下旬,保定失守後,第一戰區的十幾萬大軍紛紛向南潰退。日軍華北方麵軍第1軍司令官香月清司指揮3個師團,從10月1日起,開始向石家莊追擊。第一戰區為保存實力,於9日夜間退出石家莊。10日下午2時,日軍未戰即進入石家莊。之後,日軍繼續向南攻擊前進,13日占元氏,14日占內邱,15日占邢台,17日占邯鄲,18日到達漳河一線。此時,華北方麵軍命令第1軍在邢台以北地區集結,準備向安陽進攻,並以主力一部轉用於正太線,以便迅速突破該線上中國軍隊的防禦,進入榆次附近,協同在晉北忻口地區作戰的第5師團會攻太原。
這樣,第一戰區的部隊僅與當麵的日軍進行了零星的戰鬥,便放棄了石家莊南北的廣大地區,退向冀南和豫北,日軍得以從容地集結休整,並無任何後顧之憂地派主力一部沿正太鐵路進攻娘子關。
太原會戰到了嚴峻的時刻。
10月7日早晨,黃紹竑在高級參謀陶鈞、裘時傑、徐佛觀等人的陪同下,乘小火車由太原到達娘子關。這天是一個好天氣,太陽早早露了臉兒,車窗外一片明亮。小火車顛簸了幾乎整整一夜,黃紹竑感到很疲憊,但他此刻不想休息,他站在窗前,透過車窗打量外麵的景致。半個多月來,他已數次乘車經過娘子關,然而還不曾仔細領略娘子關的風光。
娘子關,原名葦澤關,位於山西省平定縣城東北約45公裏處。娘子關的原址並不在這裏,數年之前修建正太鐵路的時候,鐵路線由葦澤關經過,山西當局把進入山西的第一站改稱娘子關,而把原來的娘子關稱作舊關。如今舊關隻剩下一個殘破的箭樓,兩旁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岩石。
娘子關雄踞於晉冀兩省的交界處,為山西東麵的門戶和交通咽喉,形勢險要,又是太行山的一個著名關隘,自古即為兵家必爭之地。迄娘子關而東,群峰梯次下落,溝壑萬千,桃河在峽穀中湍流東去;晉冀古道繞行桃河,夾在峭壁、深淵之間。軍隊如果在此地運動,視界咫尺,步履艱難,兵力、火器均無法展開,進攻者縱有千軍萬馬,卻無用武之地,因此兵家早就有“攻不破的娘子關”之說。
相傳唐太宗李世民之妹平陽公主曾統領娘子軍駐紮於此,因而得名娘子關。正因為如此,在娘子關一帶,便產生了與平陽公主有關的種種“遺跡”:南門上的“宿將樓”、城堡西麵桃河彼岸的“點將台”、綿山的“避暑樓”等等,相傳都是平陽公主所建;在避暑樓東的山坳裏,有一個終年不竭的小水潭,傳說是當年平陽公主的“洗臉盆”……
目睹“攻不破的娘子關”,黃紹竑感到惶惑。在旭日的照射下,娘子關周圍的山峰靜靜佇立,如果不是戰事即將來臨,這裏多麼像江南寧靜而迷人的水鄉風光啊……黃紹竑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遠隔千山萬水的故鄉。高參陶鈞的話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來。陶鈞說:“長官,我們下車嗎?”黃紹竑道:“不!先到井陘車站。”
半個小時後,小火車在井陘車站停住。還未下車,黃紹竑就看到了站台上混亂不堪的景象。這裏有正待登車轉運的部隊,也有從河北境內逃難而來的老百姓。井陘是有名的煤礦區,大量的原煤由這裏運往外地,所以雖是二等車站的井陘,站房卻十分寬敞。然而此時,寬敞的站房裏全是擠成一團的人,情形同站台上一樣混亂。
黃紹竑在站台上截住一個年輕的少校軍官:“你們是哪個部隊?”
“報告長官,我們是第26路軍,正準備坐火車開往忻口。”
“這裏有沒有第27路軍的部隊?馮欽哉總指揮在哪裏?”因為原定第27路軍總指揮馮欽哉負責指揮娘子關作戰,所以黃紹竑非常想找到馮。
回答是不清楚。
“那麼,你們的孫連仲總指揮在什麼地方?”黃紹竑不甘心,他想,找不到馮欽哉,能找到孫連仲也行。
回答還是不清楚。
黃紹竑感到失望,但他無可奈何。他對隨行人員說:“趕快到車站裏邊打個電話問問。”
不一會兒,打電話的人回來說,叫石家莊叫不通,叫獲鹿站,也不通。黃紹竑判斷,這些地方可能已被日軍占領。他對左右說:“走,咱們到別處看看。”
他們離開站台,登上車站南麵的一個高地瞭望,進入眼簾的仍是混亂的人群,有些軍隊已經登車,正待出發,他們一定是孫連仲的部隊,而老百姓在這裏等車不過是徒勞而已,因為車輛均已被軍隊控製,他們不可能坐上火車。
“長官,這兒太亂了,如果敵人沿鐵路衝來,後果不堪設想,必須趕快回太原向閻長官報告。”有人向黃紹竑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