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翊搖頭笑了笑,不再爭辯。
樂笙不理解段塵,是因為在她的意識裏,跪為跪權。而在諸葛翊眼中,跪則是跪情。
蕭瀠甘願石橋罰跪,是心懷雲暢知遇厚待的恩情。段塵替受,是心疼與尊重心愛之人的感情。
而這些感情,都和皇家威嚴沒有關係。
諸葛翊和樂笙自小所處的環境千差萬別,注定了這理他和樂笙就說不通。
半個時辰後——
“真是奇景呐……”杜嘉霓眸光瀲灩,望著橋上直挺的背影,“織蘿,你說這段塵到底在想什麼呢,本宮真是越來越猜不透了。”
“左右不過個年輕氣盛的少年,見了個喜歡的姑娘就不管不顧了。”
杜嘉霓輕笑一聲,搖搖頭。
“不管不顧?依本宮看,這不過八成,還有兩成叫做另有所圖。”
織蘿看向杜嘉霓,蹙眉:“殿下的意思是,段塵並非喜歡蕭瀠?”
杜嘉霓聞言一挑眉,唇邊一抹戲謔的笑:“都做到這份上了,可能不喜歡嗎。”
沉吟半晌,杜嘉霓轉過身。
“莽撞、性急、張揚,這些都是段塵不該流露的,縱然有情不自禁的因素在,本宮相信,更多的則是計劃好的。”
杜嘉霓緩緩往自己宮室的方向走去,聲色冷然。
“段塵雖惹人討厭,有些方麵卻與本宮相似得緊,像是有血緣似的。”
“公主此話怎講?”
杜嘉霓頓了頓,頗有意味地看了眼織蘿。
“你會利用自己愛的人嗎?”
“什麼?”
杜嘉霓不再說話,微眯的雙眸似是醞釀著一場風雪。
落霞堂——
桌案上酒壺歪斜著,一男子趴在案上,身上滿是酒氣,垂下桌案的手還拎著一隻酒盞。
若不是瞅見那身褚黃繡著龍紋的衣袍,旁人一定會以為這是哪個喝醉酒的閑散少爺。
“皇上,您不能再喝了,不如讓臣妾服侍您歇息吧。”嘉昭容欲扶起杜宸。
“來人,給朕滿上......”
杜宸不耐煩地撥開嘉昭容的手,又飲下一盞酒,拎起酒壺在耳旁晃了晃。
“都聾了嗎!”
“皇上。”嘉昭容麵有為難,“您真不能再喝了,醉酒傷身,若此事傳到太後娘娘耳朵裏,臣妾失責,沒有及時勸導皇上,定難逃責罰,連皇上您也得受太後娘娘訓責不是?”
“嗬,太後......你們一個個眼裏隻有太後!”杜宸忽然起身,一把掐住嘉昭容的脖頸,收緊了手,眸子通紅,竟迸出了殺意,“你們眼裏,哪有半點朕!一個個背地裏都是算計,沒有一絲真心!”
嘉昭容被這眼神盯著頭皮發麻,仰著頭拚命呼吸,臉憋的發紅,真真切切生出一種恐懼。
杜宸聲線冷如寒鐵,她何時見過杜宸這個樣子。
文福匆匆進屋,見這景象先是一愣,旋即躬身斂了驚訝。
“皇上,淑妃娘娘殿外求見。”
杜宸聞言一怔,手上力道一鬆。
嘉昭容趕忙後退一步,雖拿帕子掩嘴強忍著,低頭卻仍是一陣咳嗽,不停撫著胸口想喘勻了氣息。
“讓她回去。”杜宸背過身,目色略沉,“朕不想見她。”
文福應了一聲,剛要出去回話,就看見素瓷不知何時衝進了屋內,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
“皇上,奴才鬥膽,請皇上原諒咱家娘娘吧。”
“滾。”
杜宸捏了捏眉心,側著身指向門口,硬是從牙間擠出了一個字。
素瓷伏著身子沒有絲毫退下的意思,語氣卻多了幾分哀求:“娘娘此刻正在屋外脫簪請罪,若皇上執意不見娘娘,娘娘便長跪不起......”
“放肆!”
杜宸隻覺心頭無名火起,抬手便將案上壺盞掀翻。酒盞摔到地上濺成幾瓣殘瓷,正落在素瓷腳邊。
眾人紛紛跪地,深埋著頭,大氣不敢出一下。
聽著屋內動靜,弦歌眉頭微蹙。
緊攥的拳忽而無力地鬆開,杜宸麵色沉肅,不發一語,突然大步走向屋外,文福等人連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