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章(2 / 2)

許毓純轉身看看他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有點淩亂,各種書籍報刊隨便堆在椅子上,幾個水杯也亂七八糟地躺在桌上角落裏發呆。還沒收拾的飯盒,仗勢欺人般疊在牆角裏,還發出一點黴味。整個屋子被他折騰得七零八落,仿佛半月沒人收拾。

許毓純嗔道:“看你搞的,這麼樣子,哪像個長官!”

唐劍飛也笑了:“什麼領導,我就是個幹活的。”

這時候,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唐劍飛看下牆上美製盒鍾,差五分就是中午十二點。

一定是他回來了:申城軍統特情站站長馬少良,一個頗具情報資質的國民黨上海情報老軍統,甚至毛人鳳都讚賞有加。體形稍胖,個頭中等,兩彎八字眉,有事沒事總愛喝點小酒,喜歡古巴雪茄和上海美尼絲。喜歡高挑女人,但臉型偏圓的那種。咖啡和高爾夫同時給他,他隻會選擇咖啡,可以一直呆在咖啡館離整天都不出來的那種。

馬少良倏地推開門,露出那種嚴厲的目光。

他沒走進來,這個時候看到唐劍飛和許毓純,他也很無奈。站裏所有人都知道,許毓純現在正瘋狂地追求唐劍飛,這個時候碰到她,準沒好果子。馬少良擠出一句:“劍飛,下午我們一起去吧。”唐劍飛仰起頭看著他的頂頭上司:“去哪?”“白棠街76號。”“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馬少良一個優雅的轉身,卻聽到許毓純這個腔調送他出去“這個人,總愛出風頭!”

許毓純認真地:“劍飛,你一定要小心了,這個人很瘋狂。”

唐劍飛:“謝謝提醒!”

許毓純:“明晚去我家吃飯,我爸媽要見你。”

唐劍飛:“合適嗎?”

許毓純:“有什麼不合適?”

許毓純的父母都是上海國民黨警備廳高級官員,身世顯赫,許毓純的爺爺就是現在的國民黨蘇滬守備部隊的長官,與長江防線司令官湯恩伯私交深厚,國民黨內部無人不知,所以無論軍統中統都不敢願招惹他。唐劍飛雖然已經爬上軍統上海情報站副站長的位置,但根基不穩,也要打好許毓純這張牌。

中午午飯過後,一輛美製切諾特吉普車嘎然停在白蘭街8號軍統申城特情站門口,兩旁士兵趕忙行禮。

軍統站一等秘書小蘇跑過來,隔挺遠就問:“站長,現在就走?”

馬少良伸出半個腦袋,眯著小眼睛,深沉地說:“對,叫劍飛下來。”陽光太刺眼,他本來就小的眼睛,此時就顯得更小。他想故意張大些,但怎麼努力都無法做到,然後就把自己蜷縮進來,抬起手,拿起那隻高腳杯,一飲而盡。登時,他的眼睛重新發起光來,並在這種遊離的目光中看到小蘇拿起崗樓裏的那部馬碟靈電話。

唐劍飛從樓裏跑出來時,切諾特還在冒著煙。馬少良用很冷峻的目光看他一眼,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快上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唐劍飛點點頭,拉開車門就鑽進去,於是吉普車風般駛遠。

在路上,馬少良始終一言不發,唐劍飛試圖跟他聊天,都被他擺手拒絕了。直到駛進白棠街76號,他突然開口了:“今天這個硬骨頭,就交給劍飛吧。”

白棠街76號位於鬆江區一處狹窄的傍山腰上,它的前麵就是佘山,山雖不大,卻林豐樹茂。這麼好的位置居然讓給軍統作囚室,就連上海市長吳國楨都覺得可惜。

切諾特一個猛子紮進幽碧的院落,噶地一聲停在樓前那尊石獅子旁。車上幾個人迅速走下車,車門隨即被關閉。馬少良揮手道:“大家進去吧。”一行人等順著廊道走進大門,門內雖是燈火通明,肅穆嚴襲,幾個人都抖擻精神,走下地下囚室。

地下囚室,陰冷黑暗,隻在牆壁上嵌著兩鏨球燈,發出幽幽的黃色光暈,讓人不寒而栗。

馬少良裹著那身暗紫色的風衣,站在2號門口。警衛打開囚門,一行人走進去。

透過頭頂上昏黃的燈光,他們看到麵前刑具上綁個人,白色的汗衫早就支離破碎,渾身上下都是刑具留下的傷痕還有血漬,臉上青色紫色血色一片,頭發也一溜一溜,粘著大量的鮮血。

馬少良:“可以開始了,劍飛。”然後就一屁股坐到門口那張凳子上,翹起二郎腿,靜靜地觀察。

唐劍飛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這個所謂的共黨分子。從他的麵部表情,唐劍飛已經分析出他之前所受的折磨。說不上皮開肉綻,但鑽心地疼痛已經讓他昏迷過去。他之所以還能堅持,可能是因為囚牢裏的特務給他打了清醒劑――一種美製藥劑。

唐劍飛望了望室內,室內除了牆壁上還有兩鏨燈,其他就一無所有了。隻剩下生冷的刑具,預示著這裏是一個讓犯人開口的地方。

“給我潑醒!”唐劍飛衝特務們大喊。

“刷刷”兩桶冷水兜頭蓋臉,那個共黨移動一下頭顱,抬起來看著唐劍飛。

“救――救――救我。”他目光哀怨瞥向唐劍飛,喉嚨裏嗚咽著,勉強擠出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