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華何處是橋山(下、1)(3 / 3)

大鴻問:“還去南方嗎?”

黃帝說:“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後不會再巡視四海了。西去,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最後再看一眼。”

剛說了這句話,匍匐在地的人群就像聽到一種號令,重黎氏為首,立馬分開一條西向的人行道。東麵和南麵,還是許多擁動著的人,當然也就沒有通道。

大鴻就把馬頭扭轉西向,黃帝就這樣離開了高陽。

看到黃帝一言不發,隨行的人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也就沒有說什麼。這時還沒過橋,大家都信步走,大鴻牽著駕轅的馬韁,長舒一口氣。岐佰理解黃帝的心態,怕他說錯話,或者情緒不好壞了興致。說:“你歎的什麼氣!”

大鴻理解他的意思,說:“我不是歎氣是鬆氣。自從黃帝大人建立邦國以來,鞍前馬後幾十載,維護著這一太平盛世。說實在話,老了就勉為其難。有喬首領去世時,囑托我能去生養他的地方看一看,一直沒有時間。現在好了,擔子也放下了,精神也輕鬆了。西去軒轅穀以後,順路經過那裏好嗎?”

看大鴻很會說話,岐佰就放心了,連說:“輕鬆了,輕鬆了,去,去。”

黃帝明白岐佰的想法,不想辜負他,也希望各處走一走。就說:“老有喬在世時,經常說起他家鄉的美麗,那裏好像也叫橋山。好的,到時都去,人生能得幾回閑。”

看黃帝一路西去,臣胲目瞪口呆。他長歎一口氣:“共工氏,你完了!”

有野史考據,黃帝傳位是因為顓頊逼宮,不是真正的禪讓。《考古中國》還原這一段史實,黃帝在離開高陽時,的確有許多人擁在路道上,而使車輛一時不好前行。雖然這些人僅僅是歌頌顓頊,並沒有說出一句與傳位有關的話語,但從黃帝來高陽以後顓頊的一些行為看,還是有刻意安排的情景。比如被黃帝看破的那一群割麥男女,可以說是做作,也可以說是示威。其次,根據老太婆所言,黃帝到了高陽,顓頊等人是明知道的。並沒有出村迎接,隻在住地擺出一個陣勢,有一點先聲奪人。最後是黃帝離開時,怎麼就會有那麼多人圍堵、造聲勢?總之,現場宣布禪讓,是顓頊有意安排還是民意,隻能說又是一個千古之謎。

為尊者諱,倘若真是顓頊的計謀,隻能說他是不願意把帝位傳給共工,不是為了自己篡位。重黎氏在向黃帝舉薦顓頊時,就曾經拿他和共工比,可以為例。

目送黃帝的馬車過了浮橋,一行都走遠了,眾人開始散去。句龍再找臣胲,人已經不見。句芒說:“黃帝走了,他還敢在這裏?我說,現在是不是可以舉行登基大典。”

其他四個人也讚同:“今天是個好日子,喜上加喜。”

顓頊問:“你們說,此刻我在這裏舉行登基大典,共工氏會不會來參加?”

幾個人異口同聲:“那怎麼可能!”

“共工氏占據著幾乎整個若水流域,沒有他們,這個大典就不完善了,一定得讓他參加。另外,高陽不是立都之地。”

共工氏會來參加顓頊的登基大典,對於五官來說,當然不相信,也就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至於還有比高陽更好的地理位置,幾個本地人都想不出,顓頊沒有告訴他們。隻是說:“那是以後的事,帝位初立,當務之急是鞏固政體。你們幾個人。句龍為木正,蓐收為金正,祝融為火正,玄冥為水正,句芒為土正。從今天開始不再是一個邑的五官,而是大邦國的五官,天下人的五官,任重道遠啊。”

五官畢恭畢敬:“是,顓頊帝。”

句龍問:“為什麼不設掌士師的兵正?”

顓頊說:“黃帝時代天下無兵,我們也要繼承和發展。消滅兵戈,懷柔八方。”

蓐收說:“且不說共工氏會不會來參加大典,就說他不執行分封令,更不會甘心你為帝。你看臣胲今天的做法,他們還是很有計謀的,幾乎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設不設士師和掌兵的官吏僅是形式,備戰還是必要的。”

顓頊看了五官一眼:“你們相信不?不出三天,共工就會打到高陽來。”

幾個人都驚詫:“是嗎?”

這時,臣胲氣急敗壞地回來,向共工報告了黃帝禪位的事:“我說,那就是顓頊的一個陰謀。本來,在我的鼓動下,黃帝已經準備來了,突然擁出許多人把路堵住。不要說走馬車,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去。”

說了又氣,把那句話也說了出來:“共工氏,你完了。”

黃帝封顓頊為帝,人們口口相傳,也傳到了共工的耳朵裏。這裏的人也有見到黃帝的,眉飛色舞陳述了顓頊立帝萬人歡呼的場景。受到如此沉重打擊,共工幾乎絕望:“我開疆拓土,壯誌河山,統領河南河北,創造了多少豐功偉績。我的領地半四海,黃帝憑什麼不禪讓大位給我?”

說了也慨歎一聲:“我完了!”

“不,你沒有完,而是顓頊他完了。”

後土這樣說。

臣胲不懂:“怎麼說?黃帝禦封顓頊為帝,大位已立,人所皆知。以後在他的麵前就得俯首稱臣,否則就是違背帝命,犯上作亂。你怎麼反說他完了?”

共工和勾正也不懂,忙問後土。就聽後土道:“這一次我們計劃把黃帝迎來,以樹立自己的權威,雖然沒成功,但逼得顓頊暴露了野心。我們不與黃帝爭帝位,但可以與其他任何人爭。現在顓頊篡位,正是推翻他的口實,借此發動戰爭名正言順。你們說,眾怒難犯,千夫所指,這是不是他完了?”

幾個人想了一下:“是這個道理。”

後土繼續說:“於此就有了爭帝的理由,那就是不承認顓頊的帝位,理直氣壯的討伐他。”

臣胲疑惑道:“當時看不出誰向黃帝逼宮呀。”

“要讓你看出來,那他就不是顓頊了。”

共工說:“毫無疑問,高陽禪位是一個陰謀,這是不爭的事實。長時間來一直要消滅顓頊,把他攆出若水流域,現在天隨人願,有了討伐的借口。”

後土補充道:“還有,先把帝號立起來,師出有名。”

共工問:“你是說自立為帝?”

“黃帝不也是自立為帝嘛!”

三駕馬車意見一致,共工決戰的思想就堅定了。他拿出了金斧,用力地砍在屋內一截樹樁上,那樹樁既能人坐,也放吃飯的碗和釜。話如斧落,斬釘截鐵:“好,以帝命自居,號令四方。通知各個部族,討伐顓頊,現在就打到高陽去。”

臣胲想起前兩次召集首領時,那些人的態度。擔心道:“之前人心就向著顓頊,此刻號令,恐怕更難。”

共工說:“成王敗寇之時,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不叫臣胲叫勾正:“你去,一家一家通知。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誰不來就先打誰。”

勾正氣勢洶洶,宣布了共工的決定,絕大部分首領都來了。進了屋,看幾個殺氣騰騰的樣子,不敢像前一次那樣隨便說話,一個個都不吱聲站著。

共工當然也看出來這些人都沒有積極的態度,軟抵抗,他顧不上了,隻要消滅顓頊就行。開門見山宣布爭帝:“顓頊強迫黃帝禪讓,篡奪帝位,犯上作亂,本人不承認他的帝號。軒轅氏打敗神農氏自立為帝時,有童謠一帝滅一帝興,現在黃帝一帝滅,我共工一帝興。天下無帝,唯我獨尊,大家隨我出兵去,討伐亂臣賊子。”

後土三個人立即向共工致敬禮,稱他為大帝。來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相互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但沒有人這樣稱呼。幾個人有一點尷尬,臣胲就添油加醋渲染現場情況:“黃帝本要來空桑封共工氏,顓頊使用了人海戰術,堵著東向的路不給走。句龍在馬車邊還拿出寶劍來,黃帝被逼讓位。”

黃帝的威信,在人心目中都是至高無上,不容侵犯的。臣胲這一說,大家就信以為真,有的人還慷慨激昂,要去找顓頊討一個說法。共工正高興,卻有一個人不識相,和臣胲較真:“這話從何說起?顓頊為帝可是黃帝親口禪讓,當時我就在場。大鴻拿劍,我也看到了,那是送給你看的,說我們不會冶金。沒看到什麼人逼宮呀!你為帝,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他的話還沒說完,共工舉起手中的大斧劈了下去,那人的腦袋就粉碎了。共工憤怒地踢了死人一腳:“給臉不要臉!有不服從的,這就是下場。”

其他人嚇壞了,都匍匐在地,叫著“共工大帝”。說是這樣說,但心裏卻懷疑臣胲的話,有一個首領用心機:“我們答應去打顓頊,得先回去組織一下人員,準備武器食物吧?”

共工以為這些人是被嚇住了,哼一聲:“快回去準備吧,現在天也晚了,明天一早就出發。”

“不。”

後土急忙製止:“夜長夢多,兵貴神速,現在就走。”

臣胲不明白後土的意圖:“這麼快,一點準備都沒有?好歹回去做一些麵餅,飯團,磨磨刀槍。”

“不需要。經過哪一個部落,各位首領叫上你們的人現在就出發,明天早上到高陽吃飯。”

共工也認為太匆忙了:“不一會天就黑了,不如明天早起。”

後土悄悄對他說:“你傻呀,這家夥是脫身之計。你知道這些人回去以後,會不會溜之大吉?”

共工恍然大悟:“你考慮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後土就宣布作戰計劃:“高陽氏居住地,一麵丘陵三麵路。今夜悄悄偷襲,出其不意搶占丘頂,成居高臨下之勢,所以不能等到明天早上。黃帝說兵行詭道,這一計劃需要絕對保密,否則讓顓頊搶先占領了製高點,就不能圍而殲之。”

他不說怕這些人可能不來,而是說成:“話說到這裏,我幹脆也就挑明了,不讓人離開而統一行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誰無意間泄了密。事不密,則一事無成。”

這樣說,人聽了就舒服了許多。

有史可載的共工與顓頊爭帝之戰,這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