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遙遠的天際升起,向蒼穹撒下了第一道的曙光。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正當她捏緊手指準備動手的刹那,一個光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下顎。
一抹一抹的迷霧層層漾開,一點一點的瑩粉破霧而出。
這是多麼精美的嘴唇啊!唇瓣厚薄均勻,造型流暢有致,他皓齒微露倔強地咬住下唇,卻讓如雙覺得他在嘴邊把玩著一隻嬌豔欲滴的紅櫻桃,讓人隻看一眼就口水直流!
趁她偷偷咽唾沫的功夫,第二抹陽光像是一個妖嬈的女子,在他的臉頰俏皮一吻。
如雙發誓,如果她能早一點看見他的鼻子,她剛才摧殘的應該會是他的眼睛!如果她早一點知道他的鼻梁多麼筆直,多麼高挺,她一定不會舍得去破壞這個她平生所見過的最完美的傑作,甚至連碰一下都會覺得讓人覺得心疼!
就當如雙猶豫著該不該轉而襲擊他的眼睛時候,第三道陽光半遮半掩地揭開他臉上最後一塊麵紗。
七彩的氤氳在她的眼前起起伏伏,一雙謎一樣的瞳眸呼之欲出。如雙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動作,打算先看了他的眼睛之後再決定是否動手。
她秉住呼吸滿心期待。
本來一切都那麼美好。
一道電光霎那間襲來,刺透迷霧射到如雙眼底,她嚇得閉上了眼睛,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手臂突然傳來莫名的疼痛。
“放開我!放開我!”原來是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扭擒住了如雙。
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手!如雙背對著他動彈不得,又氣又痛放聲大叫:“救命啊!快來人啊!小乞丐要殺人啦!”
說是遲那是快,房門應聲推開,幾個侍女正端著換洗的衣物進屋,一看這架勢,東西一扔就跑來救主。
畢竟還是小孩子,小乞丐臨陣有點膽怯,正要退縮,突然狠狠地跌倒在地,手捂住肩膀上的傷口,大顆大顆的汗水迅速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如雙挨著他蹲下身去,攥起拳頭對著他的傷口又是一拳。
“你不是很厲害的嗎?膽敢欺負本小姐!起來呀!再來試試呀!”
他蜷著身子躺在她落下的陰影裏,用力咬著他那好看的嘴唇,隻為了不讓自己痛得出聲,他甚至連眼睛都不屑睜開,好像如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老巫婆。
如雙抬手又給了他一拳,惡狠狠地威脅道:“是本小姐救了你的命,你從今以後就必須聽我的話!記住沒有?”
他的臉色已經煞白,唇瓣卻像茫茫白雪中的一株紅梅,妖豔得很是異常。天哪,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乞丐,寧可把嘴唇咬破也不肯屈服。
“喂,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本小姐說話你竟敢不聽?”如雙說著又舉起了拳頭。
他仍然沉默著縮成一團,扭頭把臉埋在地麵,肩膀抑製不住地顫抖,那樣子看起來就像,就像……
如雙楞住了。
他哭了?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旁邊的下人們看不過去了,撲通撲通跪在如雙身邊為小乞丐求饒:“他可能已經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隻是身上有傷不能說話!”
“喂,說你呢,是不是這回事?”如雙說著用手去翻他的腦袋,臉上的橫肉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更加猙獰。
“扭過頭來,老老實實看著本小姐!”
咚!
隻聽一聲悶響,他和她的腦袋重重地撞在一起。小乞丐在沒有力氣反擊的時候,竟把自己的額頭當成了最後的武器。
然後兩個人數著滿天的金星,很有默契地一起倒下。
如雙記得自己是被抬出去的,臨了也沒看到他的眼睛。
不過她已經失去了興趣。
再也不要見到這家夥,見一次打一次!她心裏暗暗發誓。
可惜才隻過了兩天的時間,她就忘了自己的誓言。
並不是因為這丫頭多麼善變,而是和她當時滿眼七扭八歪的毛筆字相比,從半開的軒窗外麵翩然而過的那個白衣少年不知要迷人多少倍!
他當時一定有向握著筆杆歎氣的如雙投來飛鴻一瞥,否則她不會下筆突然沒了方向,把“人”字的右邊一捺拖得老長,一直拖到宣紙外麵。
當她回神過來再追出門去,他的身影已經縮成一點,在斜跨池塘的曲橋上若隱若現,最後消失在了臨水的涼亭前。
家裏什麼時候多出這麼一號人物?
如雙想都沒想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