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商州馬軍指揮的府邸,我叫沈讓。”
明知道我在轉移話題,不僅沒戳穿反而遷就我往下說。這個男人,是好人,真是個大好人啊。
“我叫司徒真。”看人家那麼坦蕩,咱也不能藏著掖著不是,況且,也沒啥好隱瞞的。
“原來是司徒姑娘。”沈讓點了點頭,眉眼間的笑意越發深沉。“聽司徒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可是隻身一人前來尋親?”
……雖然你是好人,可想象力也不帶這麼劇情發展的,你說誰隻身一人啊,還什麼千裏尋親,這麼糟糕的故事內容不要輕易扣在我的腦袋上。
我撇了撇嘴,不滿的嘟囔道:“誰那麼可憐喲,我可是有師傅有師哥的,雖然那兩個家夥一個不靠譜,一個又過於死板。”
沈讓聞言報以一笑,說道:“那倒是在下冒昧了。司徒姑娘一個女孩子家,就算是江湖上的俠女,可醉倒在酒家卻又無人照料,所以我才妄加揣測了番,請姑娘莫要生氣。”
“那什麼……”我摸摸腦袋,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沒生氣,你看錯了啦。”
“沒生氣就好。”沈讓笑了笑,說道:“隻是,以後這酒還是少喝為好,畢竟一個女孩子家獨自醉倒於酒家,並不是什麼安全的事。”
他說的是有道理,我癟了下嘴,認認真真的回道:“隻去過兩次而已。要是不這次他們太過分,我也不會再去那裏的。”
“姑娘是指……你師傅跟師哥?”
“師傅那老頭兒早就跑的沒邊兒沒影兒了,是師哥。”唉喲,現在想起來還氣的夠嗆,怎麼會有這種人呢。“我好心好意主動去給他喜歡的女人治病,結果所有人都無視了我。”
“怎麼會有這種家夥,他到底有沒有學過思想品德啊。平常也隻會對我說什麼小師妹住口,小師妹別胡鬧,小師妹別這樣,小師妹別那樣的。他到底什麼時候被賦予了管製我的權利喲,如果真看不慣的話,我走不就得了。”
“又不是我想自己留在這裏的,我也有想回去的地方啊,回去我該去的地……”
“司徒姑娘!”沈讓驟然揚聲,打斷我的話。
我不解的望了他,皺著眉疑惑的說:“怎麼了?”
沈讓麵色不知為什麼忽的難看,似是驚惶一般,被我一問方覺反應太過,忙歉意道:“沒……沒什麼,是我太激動了。司徒姑娘抱歉。”
“那個……或許是我太羅嗦了。”我赧然的又搔了搔後腦。
經此這般,場麵頓時冷了下來。
沈讓這人不錯,可我跟他到底也隻有一麵之緣而已,對人家說這說那喋喋不休的倒苦水,我也有點欠思慮了。
算了,還是走好了。展昭那裏是不能去了,大不了我先一步回開封府,把裏麵的東西打點一下回山穀。這樣一來,行程岔開了也省得我再見到展昭生氣。
“那個……我覺得現在感覺好多了,你這裏我也不便打攪,就此告辭了。”我撩起錦被想起身下床,可還沒夠到鞋呢就一個跟頭直接頭著地的栽了下去。
大腦轟的一片空白,痛楚的傳導在神經上緩緩而行,恍如無措般遲遲不覺的呆愣在那裏。衣服……衣服?換過了?
死霸裝呢?我的死霸裝去哪兒了?
那一刻,仿佛頭上的疼痛也可以完全遺忘,腦海裏所有的思緒霎時飄的無影無蹤,隻知道,我的死霸裝……沒有了。下意識的朝腰間摸去,入手的不是熟悉不過的刀柄,取而代之的是叫不上名字的漂亮腰飾。
我覺得,天塌下來了。
涅繭利………………
涅……繭利………………
耳邊有誰在喚著一個名字,隔著靜到叫人瘋癲的三途川水,入耳時,已模糊了本來的音調。如同大風呼呼從耳廓旁刮過。
司徒……我……你……
如果那隻是一分鍾的話,對我來說卻恍如半世紀。
回過神來時正癱坐在地上,素色的裙裾如同未滿的缺月,對麵,單膝半跪在麵前的沈讓麵帶倉皇,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我的名字。目光焦距許久才對上他的眉眼,扯出笑說:“對不起,嗬嗬,還沒有穿過這裏的衣服呢,真是丟臉,竟然被衣角絆倒。太丟人了。”
沈讓沒有嘲笑我,唇齒開合間深沉而舒緩的聲音帶著詠歎般的歎息。“司徒姑娘,你不要哭了。”
“唉?”手指不自主的覆上頰麵,溫熱的淚漬沾濕指腹。
我低下了頭,已經長至腰間的黑發垂了下來,一縷縷的遮蓋了表情。左手抬起,捂上麵龐低喃,“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