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我愛的中關村。
返回大廈,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一個懂禮貌的大嫂。她的啤酒瓶底一樣的眼鏡和煤氣罐一樣的身材,使我預感遠離了欺騙。最後我用八百元買了一個比我肚皮還厚的10G 硬盤的筆記本,除了打字什麼都幹不了。可我真的無欲無求了,能打字,它就是一匹良駒呀。這是我來北京後的第一頭坐騎,它雖疲軟乏力,卻可以馱動我對文學的牽念。
跑起來吧,我的千裏馬,我絕不因毛色和品種而歧視你,也不允許別人對你有絲毫憐憫。你是將與我榮辱與共直至犧牲的伴侶,在這個情人節的黃昏,我不舍得買花,但我———隻愛你。
去王府井買書千萬別背包
當那隻黑色公文包在書架下消失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到服務台去道謝:你們真好,怕包髒了還幫我收著。可人家正忙著給書穿衣服紮腰帶,好半天從牙縫擠出一句京腔:現在正是賊多的時候,每天丟東西的海了,有個女的剛辦完一兜子簽證就丟了,還有老外丟完東西坐地下哇哇哭的。
我才傻了。
隻是心疼老伯送我的數碼相機,那裏裝著來不及倒出的走南闖北的照片,還有同學借我的CDMA 手機,之前我剛剛連丟兩個手機。這都無所謂,可專程回長春取的證明、作協會員證、普通話證書、記事本,都沒了。
連牛街的清真方便麵都沒給我留下!
一個老服務員說有監控錄像,但可能照不到這個角落。說完她麵露悔色,仿佛極不想惹這個麻煩,沒等我懇求,她直接說書店有規定,讀者不能去監控室。我惱了,說錄像還有什麼保密的,不就是為了抓賊嗎!她說不是,主要是監督營業員的。
見我的確不易,她終於同意由她去看,看到了再叫我。一會兒果真跑了出來,大聲問:你是不是擦汗來著?我無辜地點點頭:是的,我經常擦汗。她哈哈大笑:我一看就是你!我心說你看我有什麼用。
但可疑人馬上現身了:褐色衣服,高個兒,大臉盤,長發,鬢角長長的像是塗上去的油彩,路過我的包,旁若無人地撿了起來,跟自己的東西一樣。
隨後的電梯錄像裏,這廝正跟保潔員說說笑笑。
老服務員喊,那個保潔員我認識,六樓的。我們便把她也叫了來,問她倆在說些什麼。保潔員回答,那男的問這電梯怎麼是往上走的啊!
保安備份了這份錄像,又留了我父親的電話,建議我再報個案。早已不奢望找回什麼,但報案這事兒挺新鮮,經曆一下也算不白丟一回。我找到派出所,見到一個酷似黑熊的警官。
大概是嫌案子不夠顯赫,不想受理,黑熊倒劈頭責怪起我來,說就是要給我長個教訓。我心想你們堂堂人民警察這都成賊窩了不好好管管我這主動上門提供線索你還這態度。我也沒嘴軟,回擊道:我承認是我不小心可是賊也得抓呀就算我自己損失彌補不回來了也得為別的讀者做點好事吧必須把他繩之以法!
但黑熊撲哧一聲噴飯了:你知道麼,你這不叫失竊,叫遺失,因為你把東西放在公共場所了,就是抓到了也構不成刑事拘留,你自己起訴他去。就算是拘留,我們現在拘留所條件可好了,有吃有住還可以洗澡,這大冷天的,這種人都樂得來住幾天……我腦殼嗡的一聲炸響,猛憶起我的地穴,竟不如這拘留所舒坦。
但就算為麵子,心裏仍在咬定一根弦,既然來了至少留個口供吧。黑熊見我不撞南牆不回頭,隻好卷著厚嘴唇把我帶進訊問室。
黑熊(低頭記錄):來所何事?我:我東西丟了。黑熊(低頭):丟的什麼?
我:包和吃的,吃的是在牛街剛買的。包裏有……
黑熊(打斷,低頭):包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