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與人接觸過,我全然不知一個人對一隻狐狸說話是很奇怪的事,便理所當然的以為,他知道我能聽懂。後來想起來,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還是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房梁上跳下來,坐在桌上,梳理自己的毛發,不再理他。
他並沒有惡意,我知道,而且一會是真的要下雨了,就算留他一會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他比山裏的動物待我都好多了。
那些動物都說我是狡猾的騙子……
我哪裏狡猾了?我又何時騙過誰?
男子像是懂了我的意思,便放下手裏的包袱,開始打開櫃子,到處鼓弄一番,還拿著一塊布開門去接雨水,將能擦的東西都擦了個幹幹淨淨。
待他終於停歇坐下來,屋裏確實是要清爽得多,也舒服得多。
我一直趴在桌上沒有動作,懶懶的,像是打盹。其實我並沒有睡,我還不至於就這樣放鬆了警惕。
男子就坐在我的旁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我:“想不到這裏會有一隻白狐,毛色還這麼光滑剔透。”
我忽然站起來,對於他的讚美,顯然是不領情。
他也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頓了足足一秒才恢複平靜,還是看著我笑,話卻是在說他自己。
“我居然會以為一隻狐狸能聽得懂我的話。”
哼!那是你沒見識!
我暗自腹誹,幹淨的眸子眨了眨,跳到房梁上去了。
雨不停的下,透明的水珠一串串的打在地上,啪嗒啪嗒,在水窪裏奏樂,歡快得很。
這個時節差不多進到屋外樹葉變紅的時候了,有些樹都已經泛了橘色。下這麼大的雨,倒是很少見。
我抬了下眼皮,看著下麵墨發如夜的絕美男子,發現他也剛好抬頭,好像與我心有靈犀,他道:“可能,我要在這住一晚了。”
我看他,正是想的這件事,不料他倒先說了,莫不是能看透我的心思?怪不得老婆婆說人很狡詐,果不其然!
別開臉不看他,我氣哼哼的在木頭上磨爪子,沙沙的聲音與屋頂的啪嗒聲交織在一起,襯著靜謐的屋子,反倒更顯沉悶。
男子這次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又開始在屋裏翻找,因為先前已經將這裏打掃過,他也熟悉了,很快就拿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接著他在自己的包袱裏翻找,拿出另一個奇怪的東西,一打開吹幾口氣,便見那東西頂上亮亮的。
他把亮亮的東西放到在屋裏找到的東西上,不消一會,居然有黃色的光從上麵發散出來,照亮了整間屋子。
下著雨,天本來就黑,加上現在不晚了,屋裏就有些模糊。我從來都是在黑暗中度過夜晚的,從未想到也能有這麼神奇的事。撐起身子便跳到桌上,嚇得那發光的東西抖了一下。
真是稀奇!我圍著它轉了好幾圈,似乎還有點暖,不自覺就用爪子去撓,才剛放上去,就聞到一股焦臭味,我難受得趕緊縮回爪子。
男子本來是好笑的看著我,也沒想到我動作那麼快,伸著爪子就撓,等我都收了爪子,才反應過來,溫暖的手立刻輕輕握住了我燒到的爪子,好似嚇了一跳。
“疼不疼?”男子如水的眸子裏倒映著一身潔白的我,裏麵我清淨的眼也好像在看著我自己。
我傻傻的看著他,原來這種感覺叫疼?
不等我做出反應,男子忽然自嘲的笑了,唇是月牙的弧度,好看的緊。他開口道:“這是火,會傷人的。你這小好奇,看看你的毛都卷了,不怕不好看了嗎?”
他在說什麼?關心我嗎?但是,人不都是陰險狡詐的嘛?他明明,不是啊……
我突然意識到,他和以前來過的那些人不一樣,應該是好人。
第一次將人劃分在好的範圍內,連我自己都難以接受,忙不自在的收回爪子。爪子才剛一落桌,就疼得我呲牙咧嘴。
“受了傷還逞強啊?”他如風般和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握住我的爪子抬起來,因著靠近了些,呼吸吹拂在我的耳朵上,惹得我癢癢的扇了好幾下才停。
“哈哈!”他笑,見我這樣好像很開心,我卻一點都不開心,反而很懊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笑聲戛然而止,男子看著我,思索了一會,猛地一搖頭,仿佛不相信什麼事,便拿起一旁的包袱翻來翻去,說是為我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