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1 / 3)

股民老葛靠著老婆尚曉雲透露的內部消息,炒股嫌了錢,他的一名女股友也跟著賺了錢。尚曉雲懷疑丈夫有了外遇,家庭關係因炒股變得非凡緊張。

這兩天妻子尚曉雲陪表妹睡,不在家,這給葛銳勇提供了較大的自由空間。他可以放肆地打呼嚕(平時他也沒有收斂多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下方便麵下掛麵哨麵包或小蔥蘸醬喝稀粥,輕鬆自由隨心所欲優哉遊哉。

全倉買入中龍之後,也挺怪,中龍就趴在原地不動了,不升也不跌。跟隨他買進的那幾個人,都看他的臉色,他裝做沒看見。心急的趙媽忍不住問他,老葛隻有苦笑,稱自己也不清楚,他也不在中龍坐莊,誰知道莊家意圖是什麼。小梁子提醒,問問嫂子。

老葛驚訝,反問他:你也買中龍了?

小梁子撓撓頭。訕笑。說以葛大校馬首是瞻。

葛大校也學乖了,跟他們幾個賣關子,兜圈子,虛虛實實不輕易露底。他也曾幾次打電話向妻子詢問過,尚曉雲數落幾句後就說讓他耐心等著,別像個等糖吃的小孩兒似的,急不可待。老葛覺得挺窩囊,老聽老婆的報信兒炒股票,人家說的也對,到底誰在炒股票。有時他想幹脆拋掉中龍換別的股票算了,不受妻子的奚落。可又怕失去賺錢的機會,老兩口子了,損兩句就損兩句…大丈夫能屈能伸,連老婆的氣都忍受不了,在中國不用當男人了。

幾個股友中惟有冉老不急。穩穩地坐在位子上哧啦哧啦翻報紙,眼角掃著老葛。他心中有數,隻要掌握了大校的進出,就掌握了賺錢的金鑰匙。

每次進出股市門口,賣報的徐老漢也總跟老葛搭汕幾句。人老也寂寞,顯然對老葛等人炒股狀況挺有興趣,也許他感興趣的是這幾個人的輸蠃命運,以核驗自己偸倫測卦相麵的準確率高不高。

中龍股份終於在這幾個人的企盼中開始拉升了。

慢饅地推高,兩天後拉出一個漲停板。人們都圍著老葛叫,歡欣鼓舞,商量著何時賣出。在人們猶猶豫豫中,沒想到中龍又連拉兩個漲停!他們幾個都傻了。突然又醒悟過來,趁賺了錢,也沒跟葛大校商量,紛紛殺出去,保住勝利果實了。可葛大校穩絲不動,依然笑眯眯地持股不拋。

也不說話,沉默著一句不說。別人問什麼,他隻是搖頭。

電視報紙股評中,中龍股成了近期的名星股。近來名聲雀起的新銳股評家馬小亮預言,中龍股的未來目標是百元股票,因為它題材豐富,近期有大資金入駐,又開發房地產和涉足信息科技。目前二十元左右的價位,實在偏低。

果然第二天中龍氣勢如虹地往上攻,一小時之內又封上漲停。幾名股友都圍著持股不動的老葛,問長問短,見他穩如泰山的樣子,大家都相信中龍股奔一百元大關毫無疑問了。於是,大家都發瘋了,心態浮躁得如大街上搶餿頭一般,二十五元價位重新殺進去,搶購中龍股票!

中龍公司的證券部裏也一片歡騰,都稱讚陳傑多麼英明。他們幾次殺進殺出,賺了不少,最後也相信了一百元的神話,堅定不移地執行陳傑的新的決殺命令,以二十五元的高位重新全倉殺進去了!好一個中龍的美麗景象!

此時誰還會相信它會往下掉呢?它隻會往上走,它是個隻漲不跌的鋼鐵股金子股,這時有人出來說中龍隻是個泡沫,其實它沒什麼題材,已經快倒閉的企業,虧損多少多少萬時,別人肯定都以為他是個瘋子,睜著眼睛說瞎活。

連陳傑總經理也都相信了這個神話,老天在幫助他,中龍隻漲不跌,而旦肯定能漲到一百元沒問題。在他的鼓動和帶頭下,他們陳氏家族的老鼠倉、前些日子都逃出去的陳家資金也都重新打進來了。見陳傑拍胸脯的咋呼勁兒,都誤以為是陳傑在坐莊拉升呢。虛榮又好麵子的陳傑樂得其享此榮譽,受恭維受奉承畢竟是很舒服的事情。

一直跟葛大校同進同退的冉老和楊大夫,在幾人中掙錢最多,兩人喜不自勝,下午收市後要請老葛吃飯。正好老婆尚曉雲最近幾乎天天陪著夏洪,晚飯還沒著落,老葛就答應了。三個人又走進河邊路的那家小餐館。

吃了半截兒,冉老家裏有事來電話把他叫走了。

剩下老葛和楊大夫兩人,家裏都沒有事急著回去處理,邊吃邊聊起來。尤其楊大夫很喜歡跟葛大校單獨在一起。話題無意間轉到了楊大夫的單身問題上。老葛不理解楊大夫這麼好的條件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呢,有房子,長得也不錯,還是個醫生,怎麼會碰不上合適的。

楊大夫哧哧笑著告訴他,也許是學醫當大夫對人體太了解了,反而影響了對人的情感的了解,甚至淡漠,拒絕去了解。年輕時性格孤傲又清高,眾多追求者中一個也沒看上,後來經人介紹相識了一位高校博士生,她供他讀書後又送他出國深造,滿心希望著也把她接到美國去,圓她的美夢。可不曾想,她等來的是一紙絕交信,上演了一出俗又俗的現代愛情戲,扮演了一個當代中國人可憐又可笑誰也看不起的陳香蓮的角色。從此,她討厭透了男人,恨屋及烏,也討厭透了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國家。認為那個國家把國內稍有些才華的年輕人都統統網絡過去,再進行腐敗教育,讓他們忘祖忘國忘了中國人的道德標準,甘願當他們的工具或走狗,實現他們和平演變中國的罪惡目的。所以,別人一提美國她就煩,撇嘴說,有什麼呀,一個臭美的狂妄自大就像當年希特勒的國家早晚盛極必衰,就如第三帝國的衰落一樣!別人聽了後,直搖頭,也有人讚成,畢竟現在國內討厭或仇恨美國的人越來越多起來了,不像前些年。

他倆喝著啤酒,聊得挺投機。沒注意小飯館外邊,有個人影從暗處一直觀察著他倆。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還想繼續單身下去嗎?老葛像一位老大哥般關切地問。

當然不想了,這麼多年真有點感到孤單和寂寞了呢……楊大夫笑笑說。

是不是有什麼合適人選了?老葛暍多了點,話也多起來。

有倒是有一個……

那好啊,你終於有一個相中的人選了!葛大校拍手笑。

唉,有是有,可不成啊,客觀條件不允許,難啊!楊大夫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眼睛盯著葛銳勇。不知是因為酒力,還是由於心事,臉色微紅。

老葛這人有時挺麻木的,憨憨而傻傻的,說到這份兒上了,還接著鼓勵,大咧咧地:有什麼難的?遇到困難想法兒克服就是!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幫你說去!

格格格……楊大夫幽幽地笑起來,又顯得十分悵然,那臉上的笑紋顯出苦澀,算啦吧,我不能告訴你……咱們走吧,太晚了,該回去了。

說著,楊大夫心情一下子變得憂鬱,不想坐下去了。

老葛雖然奇怪,但也隨她站起來,搶著去買單。可楊大夫死活不讓他結,稱說好了的,她請客。爭了半天,小姐告訴他倆,你們別爭了,誰也不用結,剛才那位老者先走時已經把賬結了。兩人愕然,複又大笑。走出飯館,葛銳勇送楊大夫回家。河邊路很淸靜。柳葉婆娑,涼風習習,路燈光投在河麵上閃閃爍爍,拉出一條很長的光線。有人在小河水裏遊泳,劈哩撲嚕直響,還有人在釣魚,!呦喝著遊者離遠點,別嚇跑了魚。遊者逗釣者,潛遊過去不知把什麼東西掛在其魚鉤上,釣者高興地拉起來一看是一隻破鞋。傳出罵聲笑聲。

路經徐老爺子破屋時,他們看見屋裏沒燈光,黑咕隆咚,不過窗玻璃上有雪花閃動,顯然他在看他的破黑白電視。喝酒後的老葛想摘惡作劇,嚇唬嚇唬這老徐頭,繞到他家後窗戶下偸學鬼叫。可他沒叫出聲來,裏麵的情況讓他大吃了一驚。老徐頭看的不是黑白電視,而是擺弄著一台手提電腦!而且鍵法熟練,手指如梭,因電腦屏幕小看不清上麵的內容,似是文字,又似是別的。

葛大校放棄了嚇唬老徐頭的打算,又走回楊大254夫的身邊,興奮地告訴她自己的發現。

這有什麼,有人說他是教授,又說他是棋手,他對你又說自個兒是小學教師,反正是喝過墨水的人,擺弄擺弄電腦又有什麼稀奇的?現在連小學生都在玩電腦呢!我的葛大校?楊大夫笑話他。

倒也是。不過,這老頭怪怪的,我總感到此人不一般,不像表麵那樣簡單……他們邊走邊聊著。

這時,剛才從小飯館外邊盯視他們倆的那個黑影,也一直暗中跟蹤著他們。光顧說話,他們倆也沒有多個心眼往後看一看,誰能想到有人會跟蹤?自己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送到樓梯口,他們倆站住了。還不告訴我你相中的那個人嗎?不需要我這位老大哥幫忙了?葛大校最後問。

好吧,你猜猜看!楊大夫也想逗逗他。我猜……嗅,我想起來了,他平時對你還真不錯,老葛拍拍腦門,回想起劉工程師平時對楊大夫一直追慕,隻是楊大夫不怎麼看得上他,以為楊大夫現在改變了看法,一拍胸脯,直率地說道,這好辦,劉工一直對你有意思,人家還是個高級工程師,當年參加過三顆原子彈爆炸工作,智商高,又是個老單身,你們還真般配呢!

般配個屁!

楊大夫一扭屁股轉身走進院裏去,鞋釘嘎噔嘎噔敲打著水泥地麵,把個葛大校撂在門口,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是哪出啊?我說錯什麼了……葛大校也覺得挺沒意思,咧嘴笑笑甚是無趣,慢慢沿著河邊路準備回家。

這時他發現不遠處的牆角暗處有個人影,朝這邊張望。他覺著那人影挺熟,像是劉工,又不確定。他好奇,便走過去,那人躲閃不及。果然是劉工。

嘿,劉工,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嗬嗬嗬,我出來遛彎;遛彎,內急,就在這兒……嘿嘿嘿嘿……劉工尷尬地解釋,做出摸索褲擋狀。

哈哈哈

葛大校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有個小報記者采訪陳傑。最近中龍公司的股票太火,追逐熱點和靠製造花邊新聞生存的這些小報記者,也聞風而動。來的這位記者名叫吳德,眼睛小而圓,滴溜溜亂轉,他衝陳傑諂媚地笑著。早先他們就認識,吳德曾為他寫過一篇特定報導,收進了他最近出版的那本書裏。吳德這樣的記者,屬於那種專叮在大款身上吸點血的依附者,就如夏天依附在牛身上生姐吸血變成的牛虻。

他們正聊著,辦公室主任郎鐵山進來,想彙報事,欲言又止。

說吧,小吳沒事。陳傑揮一揮手。那個尚曉雲原來好像是個編輯,她突然辦起這克龍投資公司,搞房地產,也做些商貿,重點還是證券投資。沒有發現什麼背景,資金來源多數是從海外轉賬過來的,這是有關材料。

尚曉雲?吳德在一旁反問一句。你認識?陳傑問他。

如果沒錯的話,我還真認識一個叫尚曉雲的編輯。她是不是通俗出版社的編輯?吳德問。

好像是,郎金山翻閱材料,對,原來就是通俗出版社的,後來辦了病休。

那就是她了,我認識。她怎麼了?陳總,對你不利?吳德敏感得如聞血腥的蒼蠅。

何止不利!她現在跟我做對,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那麼大資金,玩我們中龍股票!陳傑說著氣不打一處來。

我去幫你摸一下她的情況,她就是我那本書的責編,我跟她很熟!吳德拍胸脯,他清楚這次幫了陳傑的忙,肯定少不了他的好處,真正巴結上陳家勢力,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那好,麻煩小吳去試一試,我虧待不了你。郎主任,先給小吳辦點采訪費!陳傑說。多謝,陳總。我一定盡力。邁動著短而有些羅圏兒的腿,走出中龍公司的大院,吳德感覺太陽真明亮,世界真美好,一切如花一樣鮮麗。

他開始跟尚曉雲聯絡。多次打電話未找見。好容易查到克龍公司的電話,又摸到她的手機,可尚曉雲稱最近忙,沒有時間接受采訪,根本不約見。

吳德怎麼說好話,阿諛奉承都不靈,尚曉雲就是不鬆口。百折不撓的吳德索性摸到克龍公司的門口堵她。還真堵著了一次。可尚曉雲婉言拒絕,並勸告他不要再糾纏自己,她沒什麼好采訪的,也絕不會接受他采訪的,讓他斷了這一念頭,非常堅決。弄得吳德下不來台,耿耿於懷。

他給陳傑打電話抱歉,稱那個女人沒法接近,像廁所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有了幾個臭錢不知道姓什麼了,完全變了個人。

陳傑不太滿意,言語間不冷不熱。我還有個主意……吳德突然想起一計。什麼主意?

折騰折騰她!好了,陳總就等我信兒吧!吳德得意起來,他現在也想出口氣,報複報複不知天高地厚的尚嘵雲。

他先把自己那本由尚曉雲責編的《大地之子一龍騰虎躍的企業家們》報告文學集子拿出來,開始査找錯別字,果然找出不少。由於尚曉雲當時忙著辦病休,沒來得及仔細看稿子,反正政治上沒問題,作者又催得緊,趁自己暫離出版社之前她就把稿子發了,錯誤率稍大了些。

吳德撥通通俗出版社總編室電話,從作者角度申訴,稱這本書錯別字太多,編校質量不合格,他沒法送人,影響了他的聲譽。要求賠償損失,而且要加倍,除了退還他自費出書時交的管理費外,還要外加精神損傷費。不滿足他的要求,他就要拿起法律武器,討回公道。

打完電話,他躺在自家那黑暗角落裏,嘿嘿嘿偷樂。

這個世界是沒法講理。別人為他做了好事,到了還被他倒打一耙。出版社那邊慌了。

言午第一副社長當頭等大事來抓。正好想對原老班底的勢力發動攻擊找不到把柄,這回給送到手上來了。他找主管尚曉雲的胡副總編說事。胡說有點錯別字算什麼,現在出的報紙書刊哪個沒錯誤,哪個都達到出版署的標準了?言午稱別人有錯沒關係,沒有人告狀,你們這就不同了,民不舉官不究嘛。胡副總也覺得此事難纏了,叫言午逮著了,趕緊打電話給病休在家的尚曉雲自己來解決此事。

尚曉雲一聽就火了,罵一句流氓、十足的小人。當初孫子似的,為了出書出名追著屁股後頭說好話,那破稿子哪兒是報告文學,都是些拍別人馬屁的通訊報道!我好心好意給他出版了,還反咬一口,真是無恥加無賴,不用理他。

胡副總說不成啊,人家咬上了,他要告到法庭,社裏也有人拿這事當事做文章呢,不擺平的話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