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歎道:“我也是很見過幾個官的,竟沒有一個象傅相這樣體貼下頭人的!其它的官兒哪個不是有功就搶有罪就讓的?眼裏頭下頭人直接連根草節兒都不如!”
說話間,已經有小丫頭子來回道:“太太,跟著老爺的那位查爺來了,就在外頭書房裏候著呢,說有事要回太太。”
棠兒聽了抿嘴兒一笑道:“京城地麵邪,說誰誰到。”
因笑道:“今兒是十七王爺府上才添的哥兒的湯餅會,我要出門兒,沒空見查先生。就讓姐姐代我見見也是一樣的。你待會子帶查先生去海子邊的內書房。那裏僻靜些,也好說事兒。還有,你和他說,老爺吩咐了,那園子裏桂花樹下埋著幾壇子二十年的女兒紅,查先生來了就刨出兩壇子來,莊園裏送來了極肥極大的螃蟹,咱們也學學你們園子裏的姑娘們,也設個螃蟹宴!就隻我不會做詩!再有,叫人去二十四王爺府上給王爺和王妃都送個貼子,就叫我和老爺請他們來赴螃蟹宴。”
等丫頭答應著走了,棠兒見四下無人,說著推了鳳姐一把笑道:“今兒他來必定是來求親的,樣子我們還是要做得足足得才好。你放心!嫁妝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的。”
棠兒一笑而去。鳳姐一行感念傅恒夫妻的古道熱腸。一行又想著已經是七八個月沒見查開疆的麵兒了,也不知道他風霜在外已經清瘦成什麼模樣兒了?一行又有點近人情怯的意思兒,不覺間人已經到了海子邊的傅恒常用的內書房。
海子邊遍植垂柳,時值深秋,朔風一起,漫天紛飛著淡黃深黃的柳葉兒,點點片片,亦如嗔如愁。不知何處傳來菊花略苦的清香兒,伴著秋風分外清爽芳香,叫人心神如醉。
書房前的柳樹下長身玉立含笑立著一個穿了淡青衫子的青年男子,星目烔烔,清秀的麵上不動聲色含著些堅毅之色。猛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可是他腰畔一柄長劍卻顯示了他的真實身份,這正是眼下名動朝野的查開疆了。
自跟隨傅恒平判了幾次反賊叛亂,他的智謀與武功為傅恒極為欣賞。幾次大功立下來之後,已經是從三品的資曆了。連皇帝都親口稱讚他智勇雙全。
而此時,這個讓平判地反民聞之色變的年輕將領,如今卻滿目皆是溫柔,見鳳姐姍姍而來,含笑道:“瘦了些兒,氣色倒還好。”
鳳姐征征地瞅著他,道:“黑了,也瘦了,眼角好象有一絲皺紋了呢。你比我還小呢,怎麼就有皺紋了?必定是操勞過度所致。”
查開疆見丫頭走遠了,領頭向書房內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是美人,美人是不會老的。我在外倒也沒有什麼操勞,我自幼兒習武,這點子辛苦算什麼?”
二人進了書房,對麵而立,都征征地,竟是長久無言相對。
約有半袋煙功夫,查開疆方長歎一聲,臂一舒,將鳳姐攬入懷中。歎道:“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處了!我在外頭沒有一天不揪著心!”
鳳姐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中隻是安適滿足。她輕歎一聲道:“我竟算是重生的一個人了!從此後,我沒有家人沒有女兒,隻得你一個人罷了!”
查開疆手上緊了一緊,問道:“你信我不過?”
鳳姐含淚道:“不是,我隻是覺得有些兒配你不過,如今你是名振京城的英雄將軍,我算什麼?前兒我還聽說有人還想把明月郡主許配你呢!”
查開疆一笑道:“你可是正話反說!我就在外平判,那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兒,我都聽說了傅相府裏來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福晉姐妹,讓京華的王孫公子們如癡如狂。我和傅相在外頭勘察地形,還有人給傅相捎信去求親呢!
鳳姐輕輕一啐,嗔道:“真是讀書人,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兒!我竟成了那招蜂引蝶的女人啦?”
查開疆深深嗅了一下鳳姐發間淡淡的梅花香氣,笑道:“這哪裏是罵你?這是誇你呢。我查開疆的妻子當然也不是什麼庸脂俗粉,是這京城一朵最清最豔的梅花!我還叫人在我們家裏那院子裏頭又種了十幾株梅花呢!都是從水月庵外移來的好品種!今年冬天我們就可以一起賞梅花了……如今你的身份是瓜爾佳.梅兒。我覺得這名兒倒是更好聽,更切合你的模樣身份兒……”
房內情人私語如夢,窗外漫天落葉紛飛如蜂,逐菊香而舞,天地之間,無限纏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