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處與“密折製度”又是配合使用的,密折製度在康熙晚年開始啟用,雍正時期逐漸成熟,一直到清亡。其允許四品以上的中央和地方官員,直接向皇帝遞密折,內容無所不包,什麼都可以說,由於密折管道是官員與皇帝之間的單向往來,其他人不可能知道,這純粹便是鼓勵官員們互相告密、揭底,官吏們不自覺的成了皇帝的“特務”,朝廷內外的蛛絲馬跡、風吹草動,盡在密折中。官吏們的短處全捏在皇帝手中,隻有對皇帝盡忠了。
皇帝通過軍機處與密折,大權緊握在手,實現了前代都無法實現的“乾綱獨斷”,大臣們被刻削成受權力絲線控製的木偶,唯命是從,不敢出絲毫差池,不敢有任何自我的思想。
其二,思想之控製,鉗製言論。
清朝控製思想的主要手段是文字獄,曆史書上多有介紹,這裏簡單交代一下。
入關的第一個皇帝順治帝,在位十八年,總共經手了二十起文字獄冤案,著名的有江陰人黃毓祺案,被抄家滅門戮屍,兒女發配給旗人為奴,獲罪理由是“縱使逆天成底事,倒行日暮不知還”這兩句詩。
康熙帝經手的文字獄也隻有二十多起,但規模都較大,震驚全國,如《明史》案、《南山集》案。《明史》案中,莊廷龍被剖棺戮屍,莊氏全族和為此書寫序、校對以及買書、刻字、賣書、印刷的共七十餘人被殺,還有幾百人充軍邊疆。《南山集》案中,戴名世被淩遲處死,戴氏家族凡男子十六歲以上者立斬,女子及十五歲以下男子,發給滿族功臣家作奴仆。
雍正帝期間經手了二十起文字獄,著名的有徐駿案,因其寫了“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兩句詩,被雍正認為是誣蔑滿人沒文化,處以極刑。呂留良一案則被民間發揚成“呂四娘刺雍正”的武俠傳說。
乾隆帝搞的文字獄最多,有一百多起。翰林胡中藻一句“一把心腸論濁清”,被滅族;小吏徐述夔一句“且把壺兒擱半邊”,乾隆說他是借壺指胡,就是滿族,人雖死仍剖棺戮屍,滅其族。乾隆帝是立體化地搞文字獄,將殺人與禁書、毀書、篡改曆史結合起來,乾隆時期查繳禁書竟達三千多種,十五萬多部,總共焚毀的圖書超過七十萬部,留下來的大多是“欽定”官書,沒多大價值的東西。
乾隆後期到清朝末年,文字獄便稀稀落落了,原因主要有兩個。其一,文人們被殺怕了,就像龔自珍的詩“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朝廷喜歡什麼就寫什麼,不喜歡什麼就不寫什麼,哪還有自我主張、氣節?自己腦袋掉了無所謂,累及家人、宗族著實讓人可怖。其二,文人學乖了,響應朝廷的號召,鑽研八股程式,死記孔孟程朱的教誨,尋覓書中的顏如玉;或者一頭埋進故紙堆裏去,大鑽“考據學”,學者蕭一山歎息道:“有民族思想的學者,在異族的鈐製政策下,不甘心作無恥的應聲蟲,又不敢作激烈的革命黨,自由研究學問,也怕橫攖文網,那還有什麼辦法?隻好明哲保身,尚友古人,向故紙堆裏去鑽了。”
其三,自由之控製,管製百姓。
清朝初期便沿用明朝的戶籍製度,但亦保持了滿族特色,即“滿洲籍家仆資生”製度,多爾袞、福臨時一直都堅持此製。清廷劇裏經常看到“包衣人”的字眼,所謂包衣人,就是旗人的漢族奴仆,終身受其節製,不得自由。把正常人逼做包衣人,是通過圈地使得上百萬漢民“離其田園,別其墳墓”,“婦子流離,哭聲滿路”,逃跑的漢人很多,朝廷便製定了殘酷的法令,規定包衣三逃者斬,窩主處死籍沒或充軍,鄰居、甲長、鄉約分別鞭責和流徙。不正本清源,隻知強壓,把天下變成煉獄,史料記載:“國初最重逃人。逃人,旗下逃避四方者也。一丁緝獲,必牽一二十家,甚則五六十人。所獲之家固傾家而蕩產矣;其經過之處,或不過一餐,或止留一宿,必逐日追究明白,又必牽連地方四鄰。故獲解逃人,必有無數無辜者受其累。凡地方獲逃人,先解典史錄供,然後解縣。縣官視逃人如長上,不敢稍加嗬叱;惟嚴訊株連之人,夾者夾,桚者桚,監禁者監禁。逃人亦暫寄監,奉之惟恐不至。蠹吏獄卒,更導之扳害殷實有家者,於中攫取貨財。逃人高坐獄中,而破家者不知其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