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可奈何(2 / 3)

國王菩薩決心舍盡全身,以求與鴿子等重,於是奮力掙紮要爬上天平。鮮血淋漓、顫抖搖晃的身軀,連老鷹看了也不忍。‘大王,您這是何苦?鴿子還我就得了。’國王堅持悲願,以手攀爬秤子,不料一使力,肉失盡筋斷,控摔跌在地,卻再度起身上秤。其心堅定無悔,感得大地震動、枯樹生華,天降香雨、天女歌讚此菩薩必當成佛。國王便作誓願,‘我割肉血流,不嗔不惱,一心不悶以求佛道者,我身當即平複如故。’霎時,身體恢複完好如初。人天見之,皆大悲喜。釋迦牟尼佛於是圓滿布施波羅密。他現在看那故事一眼,驀然間,發現人生不過真的是一場空。

朱紅色的院門,裏麵是層層疊疊的絳紫色的花,門楣上還留著纖長瘦弱的蘭苑,黑黑的墨水,被歲月衝刷了無數遍,漸漸變得發白。水珠被高高拋起,濺在他心上。他走出院門,回望,青色的身影匍匐在地,對他重重的磕著頭。他知道,女人終有一天會為了一個男人低頭,俯下自己高昂的頭顱,低下身,為塵,為土。可是他還是嚐到自己酸澀的淚。

墨鏡殊不知自己是何感覺,師兄殺自己時,隻是覺得解脫之日來的終歸不是很晚。他知奷婭,會撲上來救他,他承認自己懷了這樣的小心思。他想要放下背負的一切,他需要一個被原諒的機會,就算這原諒流於表麵。他還想有半世時間,可以不用背負任何東西,可以閑雲野鶴,可以自由自在。可以完成少時夢想。他麵向天空,伸出手,雨絲纏綿的繞在他的手中,這時,另一股纏綿的力,纏在他的掌中,他握住那手,站了起來。

第二日,傳來墨府滅門慘案時,奷婭還是震了一陣,墨鏡殊卻是唊了一口茶,眉目低斂,看不出情緒。他們都知道,墨府樹敵眾多,當時寧子暘放出風聲要滅墨家滿門,隻是一時意氣,可那些曾經倒在墨鏡殊劍下的人本都不是什麼正道上的人,心中積怨已久,巴不得墨府早早出事,而今有人挑大梁,一哄而上也是有的,隻是可憐了那些無辜的人,聽聞墨府眾人死狀淒慘異常。奷婭禁不住滿心的惶恐,再一次推開了朱漆大門,衙役們還未清理現場,雨勢與昨日相比大了不止幾分,刷刷的下。奷婭走進一個泡脹的屍體,那人手指發白,關節異常腫大,翻過身,臉上已辨不出五官,可是那眼睛睜得大大的,奷婭嚇得手一抖,後退幾步。她身子發軟,幾乎要倒下去。那人還瞅著他,木然。她被一股力拉出了墨家。

墨鏡殊雙眼發紅:“你去幹什麼。”小巷子分外狹窄,奷婭掙不開身:“去看看。”“我們馬上可以遠離這一切了”墨鏡殊急切的說。奷婭掙開被握著的手:“墨鏡殊,你到底有沒有心!有時候你知道嗎?你令人害怕!”他沒答話,靠著老牆根。其實奷婭心裏清楚,墨家要被滅門的消息,不是寧子暘放出去的話,始作俑者是墨鏡殊。他急切的想要一個可以和以往割斷的節點,寧子暘在墨府的出現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墨家大變也是他策劃的。他昨日不管不顧拉著自己走出墨府大門,她還覺得,自己是這個人在世間唯一珍貴的東西,還在慶幸。可是這一刻,她覺得無比恐懼。墨鏡殊攬緊奷婭:“從明天起,我們遠離官場,遠離高堂,兩匹馬,一柄劍,走天涯,好嗎?”柔情總是來的猝不及防,柔情像藤蔓一樣纏在她心上,等到自己也攬緊對麵的人時,才意識到。“我們一起死好嗎?”奷婭喃喃的講。

官道上,揚起黃土,一騎人馬經過。路邊,一低矮茅簷下,一布衣書生,舉起杯,飲盡杯中酒。這時一白衣女子,從簷後牽出一匹馬,走到男子身旁,“走吧!”兩人一騎,身後黃埃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