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停留在時光的原處(3)(1 / 2)

秋收後的田野,胸懷更顯得空曠,容顏更顯得滄桑,或者蒼涼也罷。那黃綠斑駁的玉穀葉子,在浸著涼意的秋風中左右搖擺,沙沙作響,沒有一絲告別的悲傷,有的隻是從容的揮手,沉靜的微笑。那剛剛收割後的芝麻地裏,一截截露出地麵的短短的芝麻茬,還深紮在這堅硬的黃土地上,那稍稍發白發幹的莖稈截麵,還隱約滲出點點晶瑩的汁水,不會是聽到芝麻粒兒跳出菱角後喜悅的淚水吧。

最喜歡坐在繁星滿天的夜幕下,仰望天際,聽點點星星在竊竊私語地交流著彼此的秘密。此時,熱鬧夜市上聒噪的卡拉OK早已畫上了休止符。人們也漸次進入了夢鄉,各種關於奇幻的夢的故事正在有條不紊地悄悄上演。一切都沉寂著,偶爾,傳來幾聲“唧唧”的聲音,或許是蟋蟀或者蛐蛐在夢中的囈語吧,仿佛就如幾滴清淨的水滴突然從高空滴落砸在明淨的玻璃上,頓然,靜寂的夜幕如沉靜的一麵湖水,瞬間蕩起圈圈漣漪,散漫開去,直浸入夜的骨肌。

每一朵花,每一株小草,每一片落葉,每一滴露珠,都是一種語言,但這種語言隻有心靈純淨且充滿摯愛的人才能聽懂。也許,美就藏在我們疲憊的心靈之外,遠在天涯而又近在咫尺。去聽吧,潺潺的流水和鳥兒的啼鳴,猶如滴水崖中流瀉出的清澈和美麗,點點滴滴,會經久不息地在我們耳畔喧響。

涼爽的夜裏,躺在床上,當給自己一天的思緒畫上句號的時候,或許有個聲音會驚醒你疲憊的神經,那不緊不慢的“咚咚”的心跳聲正清晰地響徹在耳際。

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沒有理由的。生命的感覺此刻是如此強烈,生命的腳步從未如此從容!

秋天了,叫醒自己的耳朵吧,用心傾聽吧,你會發現,在秋的行囊中,滿載的都是單純的快樂與純粹的幸福,不是嗎?

又見槐花開

韓報春

近春天,山裏終於有了生機。蔥蘢了滿山的槐樹,枝葉茂密,串串槐花點綴其中,隻沒有盛開,乳牙般,白生生地沉甸著飽滿。

早晨,外麵沙沙的掃地聲告訴我,是母親在打掃院落了。起床,推門,清香撲麵,仿佛一夜之間花兒都開在了枝頭,整個山村,都泡在花香中。

院中的碾盤上母親已擺上了早飯,醃香椿,玉米糝湯,剛出籠的花卷饃。端起碗,母親幽幽地說:“以後,你秦叔是不會再來了。”說完,眼通紅了。

山裏的春天總是來得遲了一些,但杏花才謝,槐花卻又初綻了。每每這個時節,山外的放蜂人都趕著花期,把一箱箱的蜜蜂運進山來,盼著風調雨順,有個好光景,落個好收成。秦叔就是趁著黑夜進山來的。他說蜜蜂記性好,若不趁黑歸巢後搬運,它們會尋家。

三年前,槐花盛開,我正在院子樹下看書,秦叔來家裏說兩個小孫子進山來玩,借個大點的做飯鍋用。偏僻的山村不足二十戶人家,石片壘牆,柴排做扉,進山的人不論生疏,借碗用瓢,都可隨意進哪家,哪家都不會拒絕,他們感激著山裏人的淳樸和熱情,山裏人歡喜著他們給山裏帶來的一些熱鬧和新鮮。何況,秦叔還是遠房的親戚,也都知道年過六旬了,還帶著兩個失去父母的小孫子艱難過活。秦叔拿上鍋對我說:“今年蜜蜂都搬到四道溝了,沒事去玩吧。”秦叔是個寡言人。

四道溝狹長,雜草、灌木叢生,溝壁森森地茂密著參差不齊的槐樹,天然的陰涼,槐花開得比山外要遲七八天左右,花期也更綿長,每年四月底五月初,整道溝都白花花地開滿了槐花,盛花期時,碧綠的葉子幾乎都被淹沒,似滿溝掛著碎玉,花香蕩漾在整條溝裏,濃得化不開來。是個絕好的放蜂地,隻是山道崎嶇,車不能近前,蜂箱要人工一箱箱地上下往返搬運,也就很少有人來了。

雨後初晴,我去見了秦叔,二十多個蜂箱一字排開在溝邊稍顯平整的陰涼處,沒近前,就聽得蜜蜂飛舞地嗡嗡聲,秦叔戴著紗帽在查看峰坯(附著蜂巢的長方形木框子),兩個稚童在塑料布撐起的帳篷邊玩耍,一條藍花被晾曬在低矮遒勁的核桃樹杈上。

秦叔忙活完,在溝底的溪水裏洗把臉,拿了一個小收音機,坐下來和我閑談。我問,今年的收成怎樣?秦叔說,還可以,隻是年齡大了,又患有肝病,不能走得太遠,一畝多薄地能解決一家吃飯的問題,隻是經濟還不寬裕,自己看病,兩個孫子將來還要上學,都要開銷,這條溝槐樹多,花期長,能多取點蜂蜜。秦叔歎了口氣,望望天,又垂頭撥弄起來收音機。這是他唯一的愛好。我無言以對,秦叔的心裏流淌著不盡的愁苦和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