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鋪一樣古老的,便是那條窄長的老街了,自從新的農貿市場建好後,這兒便沉寂下來,旁邊隻有寥寥幾家住戶。有月光的夜晚我喜歡在這兒散步,清冷的月光瀉在由那一塊塊青石板連接的街麵上,反射著淡淡的光。一個人低著頭,鞋跟叩擊街麵鏘鏘地響,想到以前這兒曾踏過的無數雙腳,它們有千年前的,有仍健在的,他們為了生活從這兒走過,書寫演繹著小鎮曆史,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許多遠遠勝過那些胡編濫造的現代小說裏的故事。有時遇到一個婀娜的姑娘匆匆而過,望到她後退的影子,聞著那淡雅的體香,便走進了那首著名的《雨巷》。
循著老街,就來到了烔煬河邊,小鎮因河得名。烔煬河寬僅十幾米,水卻深而急,那河水載著月亮的銀片汩汩流著,如果是夏天還有蛙鳴、穀香潤濕你,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裏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笛聲,使得小鎮在任何時候都不失文化之鄉的儒雅。
小鎮的糕點有一些名氣,乾隆皇帝下江南時,曾路過小鎮,他品嚐了小鎮一種獨有的糕點後,親自給它題寫了名號,叫“四鑲玉帶糕”。此糕做法講究,它是將青梅、核仁、白糖和芝麻按一定的比例調勻後,澆入小磨麻油切製而成。它香氣馥鬱,甜而不膩,特別是把它放在白瓷盤中,那堆紅疊翠的形象煞是勾人的食欲。
去年暑期,我到外地學習了一個月,當我回來踏上小鎮的土地,旅途的疲憊便消失無蹤,空落落的心中漲滿了溫情。小鎮是我靈魂的故土,這裏有淡淡的煙雨、朦朧的初戀,還有生命裏至真至純的牽掛。所有與塵世俗惡無關的雅致全都被收藏在小鎮的心情裏,清新、閑散、脫俗,一如我不變的眷戀。小鎮就像一幅水墨畫恬靜淡遠、安逸祥和。小鎮的煙雨,將永遠裝飾著我的夢。
把你留在路邊
盧海娟
酒後,送別了另外兩位朋友,你張開右臂,隻說一個字:“走。”
我卻輕輕躲開,讓你伸長的手臂在我身後劃過失望的弧線。回望與你相悖的路口,我執意要走另外一條岔路。
把你留在路邊,我倔強地走開:這一生,這樣的鏡頭到底要重複多少次?
那一年,我身高驟長,坐在最後一排,在你的身後。
你翻看一本漫畫書,我把自己盡力抻長,目光像鳥兒一樣躍上你的肩頭,與你一起沉浸在閱讀世界裏。故事緊緊抓住我們天真易感的心靈,我正看得萬分投入,你卻匆匆翻過數頁去尋找結局,讓我從幻想世界瞬間跌落,惱羞成怒的我伸手去搶,警覺的你努力奪回,撕扯中上課的鈴聲猛然響起,意猶未盡的故事讓我幾乎哭泣,於是罵你,怨你,偷偷地用力捶打你,你少言,隻說,罵夠了吧?我不和你計較,好好上課吧。
我安靜下來。那時,我們是懵懂稚子,垂髫少年,和你賭氣的我,第一次,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不顧而去,把你留在寂寂的路邊。你無聊地踢著石子,在我的身後,漫無目的地徘徊。
就這樣麵對著青澀的彼此,我們一起長大。
從小學到中學,你益發沉靜,在數理化的世界如魚得水,我仍然喧嘩,因家庭的原因,在是否繼續讀書的兩難選擇中牽扯糾結。總算挨到高考過後,青梅竹馬的日子遠了,同行十幾年的路也要揮手告別,可惜我貧瘠的心裏並沒有情感的嫩芽,那條路,並不比未知的前途更讓人惶急。我轉身而去,找尋命運的方向,你仍然沉默,隻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惆悵的留言:“別了,我的朋友,我們何時再相見?”我不記得你的字跡,這個沒有署名的留言讓我心動之後便被深埋。文理殊途,我們注定要分開。
或許,你曾在路口仰著頭踮起腳尖眺望過我,卻什麼都看不見——留言,連同路邊等我同行的你。
轉眼間青春鋪天蓋地地來了,我的身邊有了讓人眼花繚亂的追隨者,和他們一樣,你的信件總會不間斷地到來,文字短暫,像是藏在深海裏的魚,我看不到深埋起來的愛、激情和夢想,我以為你對我一直如此:平淡如水。
不久,我便陷入讓人沉迷的初戀,那是一個與你完全不同的火熱男孩,他霸氣十足,一定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你的信也恰恰在那時飛到我的案前,薄薄的一頁紙,鬆散的幾行字,結尾處,你隻說,我喜歡你,希望你高興起來。
喜歡是什麼?僅僅是不討厭嗎?那時的我以為,你對我,隻是不討厭而已。
我的初戀與你無關,卻水深火熱進展艱難,心中淒苦的日子,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算起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比我和那個男孩在一起的日子還要長,可是,我一直固執地以為,也許你是喜歡我的,卻不是我愛的。
那天,初戀男友帶著另外的女子不顧而去,我的青春從此陷落。那天正好在你的家裏,整個下午,我瘋狂地哭泣,執迷的我,以為這世界再也不會有溫暖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