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唐宋,不能和默默喜歡著的女孩子一起騎車回家去。可他還是覺得歡喜,因為再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心底的愛戀,這樣一份感覺,現在隻屬於他自己,隻由他一個人來照顧。而深藍路上的每一縷花香,自此,他也會記得愈加清晰且深刻,就像這個城市的味道,一點一滴地,開始植入他的心底一樣。
我曾深深凝望過你
曾經喜歡過一個男生,懵懂又矯情。
那時候初見,正是大一,看花是情看草是愛的日子,對著幹淨明亮的教室,都忍不住要親吻一下課桌。所謂春風得意,疾蹄看花,大抵如此。那時候認為要放縱地戀愛一次,才不負韶華。
中文係女生大都愛斯文秀氣、能隨口吟詩、浪漫又幽默的男生。很巧,我第一眼相中的洛辰就是這樣,更巧的是,同時還有無數雙眼睛也齊刷刷射向他,因為他太閃亮、太出色了。
女生們中有人打聽到,洛辰從來不在林間漫步,他都是騎自行車的。我若有若無地歎息,裝作不以為意,心中卻懊悔得要死,白白在道上蹲守了那麼久。
我矯情地買了輛小自行車,在深秋的季節,在林蔭小道上自顧自地騎,騎得極慢。直到小腿騎瘦了一圈,也沒能在落葉飄零時遇上洛辰。其實,我並不是見不到洛辰,而是不能在自己構想的畫麵下遇見他。
我能和他一起上課,那種幾個班一起上的大課,黑壓壓坐了一屋子,光點名就要半個小時。那半個小時是花癡泛濫的時間,借著點名,將整個教室環顧。知道了洛辰坐在哪個角落裏,也與無數的目光不期而遇,我默默低下頭,心裏清楚那些目光後麵的力量。
隨著一個個表白被拒,大家覺得這個冬天格外冷。我收起了自行車,開始往返圖書館,準備打一場持久戰。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變成知名作家,喜訊就傳來了:洛辰有女朋友了。洛辰與學妹的情感突飛猛進,出雙入對,各種公眾場合大秀恩愛。
亭心湖的湖水靜謐深厚,一片黃葉幽幽飄落,新學期開始了。都是一群大四的人了,忙碌得沒有時間管他人的事情,在路上偶然遇見洛辰,愈發英氣逼人,激起我一陣目眩。他笑著同我打招呼:“最近還好嗎?”我微笑點點頭。
眉宇間的成熟讓他變得彬彬有禮,繼而笑道:“你文章寫得不錯,從前怎麼沒發現?”他略帶著遺憾的口吻,倒讓我泛起一絲不好意思,這場持久戰本就是衝著他去的,卻好像打到了鄰國的堡壘。
“嗬嗬……”我尷尬地賠笑。看起來像我敷衍他一樣,畢竟我的名聲在外。一如初入學的他,淡淡麵對眾多熱情的女生,眼光甚是漠然。
天氣晚來秋,漫步於林蔭小道之上,我終於打開了話匣子,洛辰露出一臉“相談恨晚”的表情。我讀過的書、我看過的電影、我去過的地方……皆與他有著驚人的相似,他狂喜,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他不知道這本就是他做過的事,我才是複製者。可惜,愛情遠沒有想象的美好。
我們相聊甚歡,然後他笑著離開,陪他的小女朋友去吃飯。不息的人流在街道上遊走,我覺得世界隻剩下一個背影,在遙遠的盡頭,越來越模糊。我清晰地記著他的臉龐,他的眼眸,他的一切……而他永遠不知道在他的身後,有一個我,這樣深深凝望。
也唯願這樣的凝望,再多一步,便破壞苦心經營的美好。愉悅也好,傷心也罷,這樣的喜歡似乎與占有無關,甚至與他的情感也無多少相幹。
我將小自行車擦得幹幹淨淨,不著一塵,然後騎出去遛遛。一如那些明裏暗裏萌動的女生,潮起潮落,少有人敢站在浪尖,大多數人月夜靜望低泣,不叫人知曉。
一米天堂
我叫光年,是一個用米無法替代的距離單位。劉夫人是這麼說的。
劉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向來是一種趾高氣揚的神色,她堅定地認為這是她贏過站在她頭頂大半輩子的付阿姨的最好憑證。
之所以無法替代是因為付阿姨那個比我早看了一個月星星的付一米,劉夫人當時聽到“付一米”這個名字的時候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這一拍,我便出生了。
劉夫人就想啊,我生孩子時間沒贏過你,這取名字總得贏回來吧。於是,劉夫人以一種常人難以揣測的距離,以絕對的優勢壓倒了付一米。
但劉夫人萬萬沒有想到付一米那小丫頭片子的聰明程度,她同樣以絕對的優勢輕而易舉地甩了我整整兩個年級。劉夫人那個窘那個羞啊,指著她寶貝兒子我說:“劉光年啊劉光年,虧你媽給你取了個這麼遠的名字,這一米你都跨不過?”
這一米我還真跨不過。我上高二那年付一米去了大學。她說:“北方城市冷得要命,開足了暖氣也溫暖不了寒冷的感覺。”聽得見她在電話那頭尷尬的笑聲,她說:“光年,你可不能來這兒,非得把劉阿姨心疼死不可。”
我在電話這頭不說話,安靜地聽著對我來說早已爛熟於心的呼吸聲,付一米也不說話,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著。
我向付一米告過白,在她去大學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