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於山間潑開。冬天的夕陽色彩原本不該如此濃烈，但今日，卻難得得抹上沉重的一筆，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周天啟坐於馬背，太陽一點點被山巒吞噬，他的臉也一點點暗淡下去。眼瞼下一片漆黑的陰影，看不見他的眼睛。
前方就快到張信所說的出口了，長長的道，兩邊是陡斜的崖。絲絲涼氣源源不斷地從那邊吹過來，仿佛是新世界的召喚。
一眾兵士看見出口，喜悅之情難以言表。他們在這裏耗費了太多時間。
作為久經戰場的將軍，周天啟知道這種地形不利。不過，他卻並未點出。軍隊中並非所有人都喜形於色，亦有一些人麵有憂色。
隻是，對於威震四方的突牙來說，隊伍中有憂色的人，有些少了。
周天啟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前進。涼絲絲的風拂起他散落的鬢發，加速他汗水的蒸發。
他們緩緩而行，進入一片陰影。
就在最後一個兵士也進入陰影時，原本平靜的兩側山間，卻迸發出陣陣騷動。
沙石從山崖上滾下，原本空無一物的山上，迅速長出一道道身影。隊伍後方，在兵士的驚呼聲中，後方道路被堵死。
不多時，山兩側整齊有序地站定了人馬，一色的中原軍隊服飾，居高臨下，睥睨處於低處的突牙。
周天啟仰頭看著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知道是中埋伏了。這種地形，最容易被伏擊。
“來者何人？”他不驚也不怒，隻是漠然出聲，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其實，這些人馬，本就是他用來赴死的。突牙成長得太快，引起太多注意，內部並不純淨。
如果能早些解決這個問題，或許他也不會……心中劃過一個名字，周天啟眼中一抹哀痛一閃而過。
本來漠然的眸子，此時卻有些冰冷了。
“周天啟，你也有今天！”山上身著軍官服的特別突出。他望著仰頭的周天啟，心中說不出的舒暢。他已經被突牙壓製了太久，盡丟顏麵，今天能把周天啟引入這個圈套，一定要報日前之仇。
“周天啟，我看你不是很狂嗎？無謂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打了幾場小勝仗就能天下無敵了？愚蠢！這世上還是有你贏不了的人的！”
軍官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唾沫星子在漸漸沉下的暮色中橫飛。
周天啟不發一言，目光似鷹。他搭起弓箭。對於話多的人，他沒什麼好說的。他沒話說，也不想說。對於少年時代已經上戰場的他來說，在瞬息萬變的沙場，最好的應敵方式，就是行動。
“……本將軍大人有大量，已經跟皇帝陛下求過情了。如果你能幡然醒悟，改邪歸正，我不介意饒你一命，你就從一個小士兵開始，改頭換麵……”軍官還在滔滔不絕，周天啟的弓弦已經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