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裏有沒有(1 / 3)

那些認為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最重要的人,是不會相信宿命的。而且這部分人裏麵,以年輕人為絕大多歲。都說五十知天命,很多情況下,根本不用到五十歲,人們就會知道某些東西在自己命裏,到底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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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傷比想象中恢複的慢,差不多一周時間才完全消腫,又差不多一周時間淤青和結痂才完全消失,隻有右眼皮上一道淺淺的傷口換過皮之後還留有痕跡,這讓我的眼睛稍微有點大小眼。這段時間林穎香每天都做的一件事是在我上學之前捧著我的臉,這裏摸摸那裏按按,好像我不會自己照鏡子一樣跟我描述哪裏不那麼腫了,哪裏不那麼青了,按的時候還會問痛不痛,我每次都說痛,她就很心焦地說:“還痛著哪!都這麼多天了!這幫龜兒子下手真狠!”。其實我很想跟她理論說就算沒被打過她這麼按也痛,但往往都是林穎香摸完、看完、自己占用了我寶貴的早晨時間完,又十萬火急地把我推出門去,跺著腳製造著緊張氣氛說:“趕緊趕緊!上學又要遲到了!”

初三的學習更加緊張,但學習不是問題,對我來說,問題有兩個,首先是全校學生都知道了我是“紛哥”的妹妹,這個身份把我變成了美杜莎,我們班的男生都不太敢看我更不敢跟我打交道了,他們在避免任何惹到我的機會,因為惹到我就是惹到我哥,惹到我哥就是找死。而我哥的名字在我們班更是跟“伏地魔”一個級別,之前他們談論我哥的事情時,感情基調都是恐怖和殘暴的,充滿傳奇色彩,同時又十惡不赦,現在沒人敢在我麵前講任何關於我哥的話題了。

第二個問題是,我長大了。初三這一年,我的飯量是全家最大的,晚上小腿抽筋疼得睡不著覺也是常事,林穎香知道這件事以後把補鈣補鐵補鋅補維生素的各種藥瓶擺在我的書桌前。等我初三畢業的時候我已經躥到172厘米,身材扁平得像塊木板,除了頭發長到能紮起個小揪揪之外,穿著黑色運動服的我任誰看都是個假小子。而我的臉也長開了一點,而且神奇的是,跟我哥林紛竟然有幾分相似,都是粗眉翹鼻,狹長的眼睛,隻不過我的內雙比我哥的稍微“外”一點,嘴巴也更肉一點。用林穎香的話說,我被打過之後變漂亮了,當時我哥聽到後還難得地開了句玩笑:“難道那幫小子打的是還我漂漂拳,哎呀!原來人家出於好意,誤會大了!”不知道我哥說這話期盼的是我和林穎香拍案叫絕還是拍掌大笑還是怎樣,反正結果是他一說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寂靜,林穎香大概是沒聽懂笑點在哪裏,我則是對哥哥想要搞笑這件事本身都沒反應過來。看來一直悶騷嚴肅的人想要轉型輕鬆調侃路線是相當有難度的,哥哥大概也對自己說了那句話後悔不迭,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接著憑借他修煉多年的演技麵不改色地裝作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2012年夏天,我從初中畢業了,按說哥哥也該高中畢業了,但是他高二留了一級,所以我該上高一,他該上高三,而且我們即將上同一個學校——奉誠高中,這一點讓我擔心不已。爸爸和林穎香對這個漫長暑假的安排是,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去某名勝景區旅遊,但是哥哥馬上就用學校有暑期補習這個金牌理由回絕了他們,這時爸爸和林穎香一齊望向我,“我,我答應要教琪琪學遊泳。”我這並不是完全瞎編的理由,琪琪是從幼兒園就跟我同班的朋友,她之前確實說過有時間的話叫我教她換氣,隻不過我們沒有約定具體什麼時候而已。

“嗨,我們又不是去一個月兩個月,等咱們回來還可以教呀,再說我們一家人還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呢,你哥哥就等他高中畢業再帶他,你可以出去呀,現在多好的機會呀!”林穎香極其誠懇地勸我。

“不了,你們好好玩玩吧,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再說,我其實不喜歡旅遊,哪都人多。”

“這孩子,咱玩咱的,管他人多不多呢。”

“好啦好啦!他們不想去算了,咱們兩個去就行了,某些人不懂得享受生活咱們有什麼辦法呀!”最後爸爸總結性發言決定了我們四口的去留。

大概很多人在旅遊出發前幾天都會興奮過頭,林穎香就是整天處於亢奮狀態,每天都查看旅行地的天氣情況,一有空就捋一遍要帶哪些東西,哪些收拾好了,哪些還要重新買。隻要看見我或林紛,林穎香就會跟我們囉嗦他們不在家時的注意事項,本來林穎香說要林紛做飯,但是爸爸堅決說讓我鍛煉鍛煉,於是林穎香把我們每一頓吃什麼都細細地規劃停當,還重點跟我說了要我替她做的關於林紛的事情。她說如果林紛不在家的話,就讓我在做飯之前給林紛打電話讓他及時回家,如果不回家吃就問清他去哪、在哪吃和吃什麼,如果去夜店啊酒吧啊等不好的地方我就打電話給林穎香向她報告,又說如果林紛夜不歸宿的話也要打電話向她報告雲雲。結果林穎香的嘮叨讓相關的不想關的人都不耐煩了,說實話,她的這些囑咐可行性一點都不高,我不會也不敢管我哥,我哥不會按點回家吃飯也應該不想吃我做的飯,我爸更不會讓林穎香出去旅遊呢還把心放在家裏。所以基本上,林穎香說的那些話我們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