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藏的殺氣,寧梓禺還是感覺到了,命蘭秀和蘭鳶護在蘇雲朵的身邊,他跟東方澤柏躍出了馬車,和劍楓站在馬車之外。
劍楓明顯的也感覺到了,駕著馬車的動作更為用力,一下下用力的拍擊著馬屁股,讓它跑得更為迅速,那越來越強勁的殺氣,讓他們才知對方人馬不少,而且感覺有些不同,不像是一般的人。
直到那股有些刺鼻的氣味傳來,寧梓禺臉色一沉,驚覺是什麼,對著身下得劍楓道:“你們駕著馬車先離開,我在這裏先擋一會。”說完飛身就下了馬車。
“不可以。”虛弱無力的嗓音並沒有止住寧梓禺的動作,但讓劍楓駕著馬車的手一頓,用力的拉緊了韁繩,馬匹因為突然的動作而嘶叫著,在這寧靜的夜晚顯得尤為刺耳。
蘇雲朵也聞到了那股氣味,那是在東方澤鈺第一次魔性爆發時聞到的一樣。
雖然那時她昏迷,醒來時看到的隻有滿地的屍體,但事後看著墨軒和劍楓他們身上的傷口,就知道有多厲害,當時三個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如今隻有他一個無疑就是在送死。
“回頭。”看著辦靠在馬車沿蘇雲朵那堅定的眼神,劍楓為難的看了眼東方澤柏,後者也是難以定奪。
“如果你們想讓他去送死就駕著車走。”
這句話頓時讓人清醒,劍楓像是想到了,問:“是那群人。”
蘇雲朵靜默不語的點頭,臉色異常的難看。
這次不用任何人的指點,韁繩一轉,一個轉身悠然轉向了馬車後幾步之遠的寧梓禺。
看著他們竟然回來,寧梓禺難得沉著臉低斥,“快走。”那越來越強的殺氣讓人根本來不及多想,隻是出於本能的希望他們快些離開,如果再加上自己的阻擋,一定可以讓他們安全的到達鈺宮。
“同生同死。”蘇雲朵在蘭秀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看著寧梓禺堅定的說道,眼裏的不容改變讓他無奈的歎氣。
而後一個旋身再次上了馬車,搶過劍楓手中的韁繩,“駕”的一聲就轉頭往郊外奔去。
但還沒行多遠,看著前麵並排站著的麵無表情的人,寧梓禺和蘇雲朵也隻是粲然一笑,不再需要言語,紛紛出手。
寧梓禺,東方澤柏和劍楓擋在前麵,但後麵侵襲而上的人根本無法顧及。
蘭秀不懂武功被蘇雲朵推進了馬車和蘭鳶齊齊擋在後麵。
萬千銀針從袖中齊出,就算如今身體羸弱,蘇雲朵的武功依舊是不容小覷的,每針必中,中之人必倒,可是奇怪的是剛才明明倒下的人卻又齊齊站了起來,十分的詭異。
東方澤柏看著剛才明明被自己一劍刺中要害倒在地上的人如今又安然無事的繼續和自己廝殺著,眉眼一驚,驚呼,“喪屍。”
之所以成為喪屍並不是說他們是死人,而是說他們被炮製了一種獨特的藥水,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消除了任何知覺,沒有思想沒有感覺,人的七情六欲更加不會有,就好像死屍一般,但他們又隻聽製造他們之人的話,而且凶狠殘忍無比,這才稱為喪屍。
可是喪屍不是早就被消除了嗎?為什麼現在還有?
寧梓禺見他知道,將一喪屍的頭砍下之後,對著身後的他說道:“砍下他們的頭。”那是他們致命的地方,隻有看下頭他們就再也無法複活。
知道訣竅之後做的就不再是無用功,可蘇雲朵手中除了銀針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武器,那細小的銀針根本不可能將一個人的腦袋砍下來。
所以蘇雲朵隻能一次次的將他們擊倒,他們站起來後又擊倒。
體力漸漸不支,蘇雲朵一步步被逼得往後退,最後竟被逼得抵在了馬車上,苦苦的支撐著。
蘭鳶也漸漸有些不支,但仍舊護在蘇雲朵的前麵。
前麵的寧梓禺他們也好不到那裏去,身上已經多出掛彩,氣息漸漸也有些不穩,都是在做抵死之戰。
但最不正常的是蘭鳶,她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或者說現在的她根本是不將自己的生死看在眼裏,有著同歸於盡的決絕。
蘇雲朵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漸漸的往她身邊移去,忽視了左邊那悄然而至的身影,她還沒趕到蘭鳶的身邊,就被人一腳狠狠的踹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大家全因這聲音而轉過頭去,看著蘇雲朵痛苦的抱著肚子蜷縮在那裏,心全部都揪起來,疼的透不過氣來。
“五嫂……”
“主子……”驚呼聲齊齊傳來,蘇雲朵根本就沒時間理會,剛才那一腳是實實在在踢在了肚子上,雖然自己及時閃過了一點,但也隻是減輕了一點力道,可對肚子造成的傷害還是不小。
蘇雲朵痛得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而且隱隱感覺有什麼要從體內流走。
害怕的護住肚子,蘇雲朵想要叫寧梓禺,但疼得根本就連說話都說不出來,更加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逼近。
寧梓禺他們被纏住要甩開那些喪屍趕過去根本就已經晚了,到那時剩下的怕就隻是那具軀體。
東方澤柏看著握著劍直直就要沒入蘇雲朵體內,殺紅了眼,完全是一劍一個腦袋,步子也是不斷的往蘇雲朵的方向移動,但還是慢了,那喪屍離她僅三步之遠,而自己到時……
蘇雲朵也感覺到了那濃烈的殺氣,想要起來,但肚子上傳來的疼痛讓她根本動不了,而且一襲感覺到下麵有什麼流了出來。
當蘭鳶殺了一個喪屍側身看到的就是喪屍舉劍就要刺下去,那驚險的一幕讓她就連思考都發現多餘,沒人任何停留飛身撲到了蘇雲朵的身上,那柄冰冷的長劍沒入了她的體內,那肉與劍相碰觸的聲音,那生生劃開的聲音,那麼的刺耳,生疼。
當東方澤柏和寧梓禺感到時,隻能看著劍刺進蘭鳶的身體裏。然後將那喪屍的頭砍下來。
幾人飛奔到她們身邊,看到的隻是那觸目驚心的血色,暈染了周圍。
寧梓禺將蘭鳶從蘇雲朵身上,扶開。
劍刺進了右肩胛骨,幸好不是致命的地方,但也有得好受,那骨頭被刺穿的聲音蘇雲朵是聽得實在。
寧梓禺迅速封住她的穴道,製止血液繼續流出,就算沒傷及要害但如果還不突圍出去怕是他們全都別想活著出去。
蘭鳶雖然很疼,但還不至於什麼都做不了,還想拿劍去殺敵,卻被寧梓禺製止住,喂了幾顆藥。
蘇雲朵半趴在地上,抬眸看向她,見隻是麵色蒼白了些,而且有墨軒在應該不會有事,這才放心。
可是一旦放下心來肚子上傳來的劇痛就讓她冷汗直流,用力的咬住唇瓣,印出幾個深深的牙印,手也是扯住自己的衣擺不發出任何聲響。
東方澤柏在他們身前抵擋著那些完全不要命的喪屍,仍舊不放心的追問:“五嫂沒事吧?”
蘇雲朵淡淡搖頭,又想他背對著自己看不大,吃力的說道:“我沒事。”
看著漸漸趨於下風的他們,和受傷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蘭鳶,知道如果還不走,不但他們有生命危險,就是肚子裏的孩子怕也是保不住。
腦袋急劇飛轉,想要想出什麼好點子,可是看著越來越多的喪屍,感覺的隻是滅頂的絕望,難道他們真的要命喪於此,自己做的決定是不是害了大家。
一直聽命呆在馬車內的蘭秀聽到他們驚呼蘇雲朵,再也忍不住跳下了馬車看到那,滿地的鮮血和頭顱,有些受不住的在一旁幹嘔著,麵色也是白得嚇人。
步履不穩的來到蘇雲朵的身邊,想要仔細查看是不是哪裏有受傷,但被她製止住。
“快扶蘭鳶上馬車。”
看了看那滿身是血的蘭鳶,蘭秀一咬牙聽話去強行攙扶住要留下的蘭鳶往馬車內走去。
寧梓禺亦是起身相助東方澤柏和劍楓,但就算有他的加入也支撐不了多久。
蘇雲朵望著這越來越危險的局勢,發現原來自己很多事情都是無能為力,做不了。
見著大家快背靠著背,將自己護在最中間圍成了一個小圈,蘇雲朵努力的想要站起來,但隻要一動,肚子上傳來的痛就讓她無法在動半分。
而下體那有些濕漉的感覺讓蘇雲朵煞白了臉,有些急促的叫道:“墨軒……孩子……”
聽到她的驚呼,寧梓禺也顧不得自己轉身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危險,彎腰看向驚慌失措的蘇雲朵,沒有太過禮儀顧及,微微掀開她的裙擺,看到從她身上不斷流出的血液,心驚的一把將她抱起,就要往馬車上衝去,如果現在還耽誤她和孩子都會不保。
雖然沒說,但東方澤柏也猜到了什麼,完全是不顧性命的拚殺,隻為給他們殺出一條血路,可是那接踵而來的喪屍根本不給任何機會,讓他們困在原地動不得半分。
寧梓禺明顯感覺到躺在自己懷中女子漸漸變得虛緩的呼吸和慢慢閉上的雙眼,急躁的低吼,“睜開眼,現在還不可以睡,孩子還在等著你救他。”
聽到孩子蘇雲朵強撐開那極力想要閉合的雙眸,路癡一笑,竟是美的不可方物。
她不可以現在就妥協,還有孩子,她跟辰的孩子。
手小心撫向肚子,拉著他的衣袖,乞求道:“一定要救孩子。”
寧梓禺紅了眼眶,隻能抱著她點頭,不斷的點頭。
可是步伐就是無法前進,將他們層層包圍的喪屍不斷的叫囂著,宛若地獄使者,帶著令人厭惡的糜爛之氣。
就在蘇雲朵陷入半昏迷之際,一股熟悉的馨香讓她微微睜眼,見著不知何時將他們圍在最裏麵的黑衣人,悉數蒙麵,隻有一個女子一襲妖嬈紅裝,笑得嫵媚誘人,站在他們麵前,絕豔的麵容魅惑一笑,卻是對著身後的黑衣人冷然道:“一個不留。”
奇跡的,圍著他們的喪屍竟被瞬間殺離,圓成了半圓,出了個口子。
寧梓禺抱著蘇雲朵就往馬車上走去,迅速的封住她的穴道,看著那身下越來越多的血液,竟害怕的顫抖,喂了幾顆藥,但仍舊沒什麼用處。
現在他們需要的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女子一躍上馬,不管裏麵的人是否同意,架起馬車就直直的往自己另一個方向行去。
奇怪的是寧梓禺和東方澤柏竟沒有阻止。
不知穿了多少條暗道小巷,馬車才停下來,那紅衣女子領著抱著蘇雲朵的寧梓禺往一屋子裏走去,對著迎上來的侍女吩咐道:“多準備些熱水過來,要快。”
幾人全都進了房間,寧梓禺看著滿身是血的蘇雲朵,竟然第一次不知道該從何下手,那種害怕就算是當初東方澤鈺病發都不曾出現過。
蘭秀和東方澤柏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將寧梓禺隨身帶著的藥箱全部搬了進來,卻見他愣愣的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做。
“快救五嫂啊,快啊!”抱著藥箱,東方澤柏忍不住怒吼,他還站著幹什麼?還不救五嫂,五嫂就可以……
被這麼一吼,寧梓禺迅速的回國神來,運功先護住她的心脈,又開了劑藥讓人立刻煎來,但一切都不管用,隻能救她,肚子裏的孩子卻……
那紅衣女子站在一旁,看著那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女子,用手緊緊的護住自己的肚子,嘴裏不時的還說些什麼,但因為聲音太小,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從她的唇形可以看出是個辰字。
就是在這樣的關頭,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主子。
媚娘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感想。
她其實是怨她的,他們本該跟著主子一同前往邊關,因為他們一直都是主子的親自訓練出來的暗衛,是該與主子形影不離的,但主子卻因為不放心她呆在皇宮,這才讓他們留下躲在暗處保護她。
本也相安無事,可是誰知道在他們第一次準備出宮的時候她也收到了主子墜崖的信函,再也無法冷靜,也忘記了主子的吩咐沒有他的命令不可以離開她身邊,私自帶著暗衛前往了邊關找尋,但一直一無所獲。
失望之餘竟收到劍旭的信函,他們又要離宮,而這次還多了個人,那便是主子的孩子。
雖然不想放棄繼續尋找主子,但主子的耳提命令也讓她為難,最後當他們趕來時,已經晚了,她跟孩子都出事了。
如果主子知道的話,他們所有暗衛怕都別想活了。
主子最後的一句話還在耳邊回響,她知道那東西對主子來說同樣重要,可是她似乎已經違抗命令一次,而這種結果也是自己間接造成。
嘲諷的一笑,媚娘上前,來到寧梓禺的身邊道:“主子離開前對讓熟悉給神醫帶句話。”
寧梓禺靜靜的聽著,麵色沉靜但內心卻是天人交戰。
“主子說,她才是他生命的所在。”兩個他不用多說也知道,寧梓禺無力的一笑,他還真是了解自己,最後竟為了萬無一失留下這句話。
罷了……他願意用命去救她,已不是第一次,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擾,從醫藥箱的最底層拿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將裏麵那多潔白純淨的花朵研磨,然後喂給蘇雲朵吃下,又運功打通她的奇經八脈讓藥效迅速的運行。
看著剛才還麵色蒼白透明,呼吸緩慢彷如沒有的人,現在有了絲絲的紅潤,呼吸也變得平穩,這才送口氣,對著身後一直懸著的眾人道:“沒事了。”
三個字讓大家頓時癱軟在地上,相擁而泣,為她的沒事了,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事了。
寧梓禺用的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山雪蓮,那是最後一道可以護住東方澤鈺的法寶,第一課回魂丹為了就蘇雲朵用力,天上雪蓮為了救他們的孩子用了。
寧梓禺好笑的揚起嘴角,有時候他真的懷疑辰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不然怎麼會讓人在自己猶豫不決的時候帶來那樣一句決定性的話。
“蘭鳶……”聽到他說主子沒事了,蘭鳶一直強撐的意誌力也倒了盡頭,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了蘭秀的懷中。
聽到驚呼,寧梓禺迅速的將她抱起,媚娘也是快速的將他們領往另一間房間。
將她放在床上,借助燭光這才發現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竟不下幾十處,是什麼樣的毅力讓她忍到了現在,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痛讓寧梓禺有些無法呼吸。
命蘭秀將藥箱拿過來,又屏退了所有人,這才輕柔而小心的將那有些破爛的衣裳解開,露出那原是白皙柔嫩的水嫩肌膚。
看著上麵布滿的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顫抖的將金瘡藥敷在上麵,蘭鳶被那蝕入骨髓的痛驚醒,但又沒有力氣睜開眼,依稀感覺有人脫了自己的衣裳,一雙溫柔的在上麵來回的動著,十分的小心,謹慎。
最後迷蒙中她好像感覺有什麼溫潤貼上自己的背部,印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上,帶著無限憐惜。
寧梓禺控製不住的俯身,有些蒼白的唇瓣小心的輕吻那些傷口,但怕弄疼了她,碰上之後又迅速離開。
將她身上所有的傷口全都上好藥,寧梓禺沒有離開,看著昏睡的蘭鳶,無奈的歎息道:“為什麼那麼倔強的不說出來,為什麼要做那些傷害大家的事?”
替她穿好褻衣,蓋好被子,這才不舍的離開。
輕輕的關上門,沒有再看她一眼,所以沒有看到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靜靜低落的淚珠。蘇雲朵雖然保住了孩子,幸好及時的服用了天上雪蓮,蘇雲朵和肚子裏的孩子幸得安全,隻不過蘇雲朵的身體要比之前更差了,現在就是連床也是不能下的。
而蘭鳶就好很多,隻在床上呆了一天,就可以下床,最嚴重都隻是那替蘇雲朵擋的一劍,可好在寧梓禺在,所以都沒什麼大礙。
可是就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見到過寧梓禺,他每日除了給蘇雲朵醫治之外就消失的不見人影。
蘭鳶吃一點蘭秀送來的東西,披著衣服發現自己有很多天沒出去走走,忍不住一個人來到院子裏,看著那滿樹的枯枝落葉,竟才發現原來快要到冬天了,時間過得真快。
看著那蕭瑟的園林,抑製不住滿心的悲傷,爹說過葉子隻有落了才會整出新的葉子,才又可以帶來青蔥一片,就好比苦難之後總會有甜果,或許那時你會感覺無法支撐下去,但當你真的堅持下去之後,嚐到那天天的果實,才會倍加珍惜。
合著衣,靠著一棵大樹緩緩坐下,有些疲倦的閉著眼,隻聽那輕輕呼嘯而過的風聲,帶著絲絲涼意,透過開合的領口吹了進來,但又讓人清醒幾分。
寧梓禺本是想要去看看蘇雲朵今日怎麼樣,可是當看到那個隻著單衣靠著樹閉目的女子卻是無法再移動。
略顯蒼白消瘦的麵容,在那蕭索的襯托下,讓人心生不忍,想要好好去疼惜,可是每每隻要想到他們之前遇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造成的,就無法跨越心中那道鴻溝,隻能傻傻的看著,就是無法接近。
蘭鳶像是感知到有人在看自己,豁然睜開眼,瞬間對上寧梓禺那還來不及收回的複雜眼眸。
兩人沒有任何言語的兩兩相望,竟都忘記了去動去說。
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轉身就準備離開,但被蘭鳶急急的叫住。
“等一下。”
匆匆站起來,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蘭鳶發現叫住了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緩緩的站起來,小心的來到他的麵前,沒有勇氣走到他的身前問,在他背後,低垂著頭,細聲的問道:“你在怪我是嗎?”
她問得小聲謹慎其中還蘊含著一絲絲害怕,寧梓禺不是沒有聽出來,但她的一意孤行卻是將大家害得不淺,就為了那些她竟然不惜出賣以心相交的人。
沒有回答,那便是最好的回答。
蘭鳶自嘲的勾起唇角,知道他是在怪自己,怪自己當初將他們要離開宮的消息告訴了皇上,才會遇上後麵那麼多的危險。
她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就算是解釋了也無法抹掉自己所做的那些錯事,可是隻要想到最近他有意的疏離,心還是會忍不住的抽dong。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清冷的嗓音聽不出其他情緒,讓蘭鳶的心再次的緊縮,看著就要離開的她動作往往快於理智,纖手牢牢抓住他的衣袖,倔強的緊咬住唇瓣,有些什麼她也想要爭取。
垂著眼眸,滿心的掙紮最後化作無聲的歎息,低低的幽幽的嗓音輕輕的響起,讓著寂靜的院子顯得不再那麼蕭瑟可又多了一分心酸。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不管他同不同意,蘭鳶有些蠻狠的將寧梓禺拖到一邊石凳上坐下,凝眸看向他,要說出這些是要活生生的劃開那道雖已結痂但化膿的傷口,那種疼痛不適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看著她那傷心絕望的樣子,寧梓禺最後還是不認,拉著她想要阻止,可被蘭鳶淡然一笑,緩緩說起:“有個小女孩,她本有個快樂的家庭,家裏人都當她是寶貝的寵著……”
蘭鳶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低沉,隱隱透出那股心碎讓傾聽的寧梓禺不時的緊縮著心,多次想要打斷都被她含笑阻止。
“可是那天小女孩滿心歡喜將新做的糕點想要送給爹娘品嚐,卻聽到了爹娘竟然在爭吵,她從來沒見到過爹娘這麼大聲的爭吵,她嚇壞了,不敢進去,悄悄的離開了。”
看了眼認真的聽著的寧梓禺和那握得更緊的手,蘭鳶繼續道:“小女孩要想去找哥哥,但她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找到,可她很難過,就獨自一個人來到山上的,那裏是她跟哥哥的秘密基地,她獨自一個人呆在山上一整天,竟然不知不自覺中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已經很晚了,她怕爹娘擔心跌跌撞撞的跑下山,但……”說到這裏,蘭鳶顫抖著,手指被用力的刺進了掌心,血珠慢慢的沁了出來,可她渾然不知,反倒是寧梓禺見著了,心疼的掰開她的手指,然後用力的握在手心。
蘭鳶已經感受不到現在的一切,心思全都在那恐怖的回憶中,心驚的讓人無法正常呼吸。
“可是當我趕到家時,沒有看到守門的伯伯,門開著個縫,我小聲的推開看到……看到全部都是血,全部……好多血……好多好多……守門的伯伯睜著眼睛躺在那裏,還有教我做糕點的劉媽,大家全都瞪大著雙眼躺在那裏,不管我怎麼叫都沒有一絲反應。”
“我好害怕,不斷的找爹和娘,身上沾滿了血,可是大堂裏卻突然傳出了很恐怖的小聲,我躲在一邊,看到……看到爹……看到爹和娘被一群人割掉了舌頭,然後是手和腳,然後是不斷的在他們身上劃著,我好害怕躲在一邊,不敢出來,隻是不斷地嘔吐,我想出去叫他們住手,但我卻被哥哥拉住躲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哥哥捂住我的嘴巴,不讓我發出一點聲響,卻看著爹和娘被他們割去一塊塊的肉,然後……”
“不要說了。”寧梓禺再也聽不下去,他後悔,他後悔逼她說出那恐怖的經曆,他什麼都不要知道了,不要了。
蘭鳶拉著他,抬眸,眼中有什麼在閃亮,讓寧梓禺無法直視。
“然後看著他們倒在自己的眼前,睜大著雙眼。”說到這裏,蘭鳶瞪大著雙眼,驚恐的抓著寧梓禺,想要用些什麼寄托自己,好讓自己有勇氣可以堅持下去。
“主子……”蘭秀看著要求出來透透氣,現在又要轉身回去的蘇雲朵,有些不解的叫道。
急急捂住蘭秀的嘴,看著院中相擁的二人,蘇雲朵欣慰的勾起唇角,拉著還不明所以的蘭秀轉身又回房去了。
“對不起。”寧梓禺緊緊的抱著她,滿心愧疚,自己為什麼要逼她去將那些心中的傷疤揭穿,看著她鮮血橫流,自己比她還痛。
蘭鳶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說的對不起,隻是縮在他的懷裏不斷的顫動,眼神空洞沒有焦距,心神像是完全陷入在那無法自拔的恐懼中。
懊悔的寧梓禺像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有些強硬的將她拉扯開一點,蘭鳶因為這個動作而像是受驚的小兔般,一個勁的往他懷裏鑽去。
“清清……清清……”寧梓禺不斷的喚著兩人兒時的小名,那個時候她就乖巧的讓人心疼,羞澀清麗的容顏,讓人想要好好疼愛,可是這樣的她卻經曆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清清,沒事了!沒事了!”溫潤柔和的嗓音漸漸安撫了蘭鳶的害怕,微微抬頭,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情緒,晶瑩的光亮瞧著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寧梓禺,忘記了反應。
“沒事了,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我會在你身邊。”柔媚的情話就這樣脫口而出,寧梓禺沒有發現其中的韻味,或許他知道而裝作不知道而已。
蘭鳶細細回味著,不消多時竟紅了麵龐,又看自己竟然躺在他的懷裏,這下子就更加紅豔了,害羞的推開他,往後退了退,想起這幾日他故意的疏離,有些委屈又生氣的嗔道:“之前你還故意躲著我的。”
寧梓禺沒想到她會直接找自己算賬,無辜的摸摸鼻子,有些討好的說道:“是我的錯,我道歉。”
沒有任何辯解,寧梓禺的幹脆倒是讓蘭鳶有些不自在。
他生氣是自然的,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為了留在宮中將他們要出宮的事告訴了皇上,或許已經成功的出來了,也不會遇上那麼多的危險,還害得主子差點失去了孩子。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們氣自己,自己真的一點也不怪,隻是就隻是那麼一點的疏離竟然會讓自己那麼痛。
淡淡的搖頭,蘭鳶自責的訴說:“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為了留在宮中,也不會出這麼多事。”蘭鳶自知有錯,雖然現在一切都已經解決了,但心中的愧疚卻是怎麼也無法消弭。
知道她心中所想,寧梓禺輕輕拉著她就走。
蘇雲朵才坐下來不久,房門就被推開。
看著相攜而來的兩人,隻是淡淡的勾起唇角,含笑的看著他們,眼裏卻是了然。
蘭鳶看著拉著自己的寧梓禺,眼神中的鼓勵讓她果斷的跪在了蘇雲朵的麵前,愧疚的道歉:“王妃,對不起,都是蘭鳶才讓王妃遇到危險。”
蘇雲朵了然一笑,淡淡的搖頭,道:“你沒有錯,隻是想要替父母報仇而已。”
寬慰的話並沒有讓蘭鳶心裏舒服,看著蘇雲朵那消瘦得有點不像樣子的身體,蘭鳶就無法原諒自己之前的鬼迷心竅。
知道她心中的糾纏,蘇雲朵道:“再說我也利用了你。”
利用她?蘭鳶困惑的看著她,不明所以。王妃什麼時候利用她了?
清媚柔美的麵容淡淡一緊,蘇雲朵坦白道:“那日他堵在門外我就知道是你在告訴他的。”
蘭鳶心驚,既然知道那為什麼之後的所有計劃還要告訴自己,她不怕自己再次告訴皇上嗎?
像似看透她在想什麼,蘇雲朵繼續道:“你不會。在得知我有了身孕之後你便不會再將我留在宮中,相反你會幫助我出宮。”
那自信的神色,傲然的氣勢就算現在滿是病態也無法遮掩。
“我故意在你麵前說出,然後讓你陪著我去太後那裏看著我差點小產,為的就是讓你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皇上,因為你上次的事,讓他對你所說的話深信不疑。”這才會有蘇夢雅能夠那麼輕易的將他勸離,將瑾辰宮的侍衛撤離,創造這絕佳的機會讓自己順利的逃出來。
隻是自己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會那麼厲害,竟然在最後關頭識破了自己的計劃,而且還利用這想要斬草除根,索性他們都命不該此,逃過了這一劫。
其實說到底蘇雲朵這些也算不上利用,她隻是在賭,賭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果然最後她贏了,對自己的情意勝過了她想要報仇的決心。
“王妃……”蘭鳶哽咽著嗓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一點也不怨她利用了自己,還慶幸,慶幸自己故意在皇上麵前將王妃的情形誇大,幫助到了王妃。
盈盈的淚水無法抑製,暈染在眼眶之中可又被她倔強的忍著,硬是不讓低落下來。
蘭秀聽得有些懵懵懂懂,但也總結出了一點,之前他們被抓全是因為蘭鳶向皇上告密,她們之後之所以能夠成功出宮也是因為她。
之前的怪罪因為後麵的功勞而減少,但多少還是有些芥蒂,站在蘇雲朵身邊不言不語。
“好了!事情到這裏就此結束,我不希望再聽到說起這件事。”蘇雲朵佯裝板著臉,冷聲命令。
知道她那是不願意自己留一個心結在心上,微微點頭。
蘇雲朵見大家都點頭,這才衝著門外的人叫道:“進來吧。”
媚娘一襲媚豔大膽的紅衣長裙,妖媚的走了進來,看著臉色好了許多的蘇雲朵,微微送了口氣,這才冷聲道:“以後你們這王妃來,王妃去的恐怕不行。”
看到大家不解的眼神,媚娘也不急,輕緩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給自己倒了被茶,說道:“將另外兩個人也叫過來。”
蘭秀有些受不了她那命令的語氣,剛想發作但被蘇雲朵及時製止,衝著她搖頭,又傲然道:“去將十二皇子和劍楓叫來。”
不甘的跺腳,蘭秀最後隻能用力的瞪了眼媚娘,這才轉身出去。
蘭鳶對眼前長相妖嬈,舉止魅惑的女子也說不上什麼好感。
雖然當日要不是她的相救,他們怕是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但這段時間呆在這這裏休養,雖然她很少出來,但也感覺到了她對主子的敵意,雖然很淺顯,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她想不止是她,他們應該也跟自己一樣吧。
隻是她很奇怪,既然不喜歡他們,為什麼還要救他們?
媚娘不去理會他們探究的眼神,獨自坐在那裏品著茶。
蘇雲朵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如果她沒記錯,她應該就是那個人人趨之若鶩,一擲千金,隻為她親手做的一件衣裳鳳來儀的媚娘,隻是沒想到她竟這麼深藏不露,有如此驚人的武藝,這樣隱秘的地位,蘇雲朵很想探究她到底還有多少讓人驚異的地方。
雖然她不待見自己,但蘇雲朵卻對她充滿了興趣。
不出一會,東方澤柏他們也到了。
看著那有些不對勁的氣氛,幾人都沒有開口,而那個叫人過來的媚娘亦是沒有開口。
蘇雲朵知道她在等自己主動,也不對抗,謙虛有禮的問道:“不知姑娘叫我們來有什麼事?”
蘇雲朵不知該如何稱呼,叫媚娘的話,人家明顯的不喜歡自己,怕不喜歡,可其他的又不知道合不合適,最後幹脆選擇了最保守的。
聽她的稱呼,媚娘揚唇一笑,有些媚然嬌豔,“王妃還是叫我媚娘吧。”
“叫你們來是想要問你們,今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這鳳來儀也不是長久可以讓大家呆的,皇上現在下旨,徹查京城的每個角落,現在大街上到處可見官兵。”
“而且暗處還有一股勢力在找你們,好像是三皇子。”媚娘將這段時間京城的局勢情況說了個通透,看著其他都蹙起眉宇,隻有那個最為孱弱的女子一臉平靜,絕美的麵容始終是淡淡的,皇朝中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在找她,就算是她挖地三尺怕也躲不了,她就不擔心嗎?
“你們現在最好趕快想辦法,不然不出幾日,我這裏怕是也不安全了。”媚娘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泰然處之的坐在那裏。
蘇雲朵聽著她那有些高高掛起的話語,抿唇一笑,如沐春風。
“媚娘不是已經都替雲朵想好退路了嗎?雲朵又何須多此一心。”
媚娘一驚,不得不正視眼前的女子。
自那日救了她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搭理過,每日除了派人按時送來吃的,根本不曾露過麵,而剛才說的話也全是驅趕之意,她為什麼就這麼肯定自己已經幫她們搭理好一切。
蘇雲朵隻是笑笑,沒有多言。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幫你們?”想要知道到底哪裏出錯,媚娘不死心的追問。蘇雲朵笑意一收,有些嚴肅的一一剖悉,“那日你對著那些喪屍都麵不改色,不……或者說你根本沒將那些放在心上,從這就可以看出你不一般,再則,那日的相救不是偶然,你是特意去救的,既然救了那次又怎麼會又讓我陷入危險,定是早有安排。”
看著她那肯定的眼神,媚娘很想否定,但事實是她說的半點也不差。
不甘的抿唇,臉色有些難看。
蘭秀見著她在自家主子這裏吃了鱉,開心的咧開了唇角,讓她囂張。
“不知媚娘有何安排?”蘇雲朵也不再拖拉,她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沒有時間可以讓自己浪費。
靜靜的看著這個始終不溫不火,溫文有禮的女子,媚娘心中那股欽佩就是再想不理會那也是無法忽視的。
“首先你們這稱呼要改。”看了眼還王妃皇子直叫得某些人,略微嘲諷的勾起唇角。
被人挑釁,蘭秀怎麼沉得住氣,可被蘇雲朵壓著,再不滿也隻能往肚裏吞。
“你們這稱呼出去了就被人發現了,那無疑是自投羅網。”
“以後直接稱呼名諱好了。”
“不行。”蘇雲朵話還沒落音,蘭鳶和蘭秀就果斷的拒絕。從小君臣之禮怕是不是一時可以改過來的。
媚娘想了想,道:“在外你們就主仆相稱,你們可以就叫他們主子。”反正現在外麵主子什麼的一大堆,這樣也不會引起什麼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