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聽就高興地順竿爬:“你介紹我去你們那兒吧,我當然願意的。”
浦則說:“我手裏可沒有調人的權力……”
我媽一聽就有些冒火:“你是成心耍我麼?”
“我沒權是真的,但我可以給你指一條道兒,告訴一個有權力的人家裏的住址,他是我們的頭兒,人挺好的,你也認識他……”隨即浦說了那位負責人的名字與住址。
“我真的與他不熟……”我媽反倒怯弱起來。
浦笑了:“這還是我認識的子岡麼?我還告訴你一個秘訣:你找他時,還千萬不要求他,不要讓他產生出施舍的那種感覺,你得完全從工作出發,讓他感覺到政協文史就缺你這樣的人!隻要他產生出這個念頭,你就算調成了。我們這兒衙門口高,全國政協向你現在的單位發調令,沒人敢抵擋的!”
後來,我媽果然找到那位領導的家裏,表示剛知道政協有了這個部門,認為自己是最適合這裏工作的人選,隻是順便提了一句“你要是不調我,興許我就被下放了,你再調我就費事了”雲雲。
事情發生了奇異的轉折,全國政協向我母親單位直接發了調令,果然那邊不敢阻擋,我母親順利就過來了。隨後,我母親又給鄧穎超寫信,要求把我父親也調回北京。鄧接信後想幫忙,但又覺得困難,因為下放政策是中央的精神,作為黨的幹部不能違反黨在近期的主要政策。但鄧還是幫了忙,把我母親的信轉給了某位非黨的民主人士(他同時是全國政協副主席),此老早就知道我父母,也願意幫這個忙。於是自己簽了個“同意”,很快我父親就調回北京來了。回北京那天,我媽照常上班,卻叫我到東單花店買了一束鮮花,放在北屋一進門的桌子上。
今天回想這件事,對我們家的後來真起了很大作用。紙裏藏不住火,政協機關都知道我爸是怎麼回來的。所以“文革”當中,基本沒對我們家形成衝擊。造反派知道,隻要總理不倒,像我父母這類死老虎即使“動”也不會有什麼大意思。如果總理倒了,那動作就大了,再動的也同樣不再是死老虎了。從我個人的角度講,我媽這一舉動,真是幫了我的大忙,讓我得以在北京完成學業,同時繼續向在北京的這些文化老人請教。如果我媽那時稍一遲疑,沒有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而是很快帶我去了山西侯馬,我高中畢業後肯定不能考取大學,我後來的生活就會整個變了樣子。要沒有這“關鍵的一舉”,我們家後來就不成樣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