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間再也挑不出什麼風浪,燕素然道:“玉蜂長老若沒有什麼事還是先回百足山吧,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這孩子。”玉蜂也不想多事,一揮袖子準備帶石陽生離開,齊雲道:“不知石師兄是否能割愛,我見屋內有一幅寒雪紅梅圖十分好看,不知可否讓我帶走。”玉蜂回過頭看了齊雲一眼道:“你喜歡就帶走吧。”待玉蜂帶著石陽生離開後,齊雲也沒有看燕素然,隻是站在那裏略有所思。燕素然見齊雲不說話,也兀自站在那裏不說話,齊雲已是打定了主意等燕素然先開口,剛才自己那番施為怕是已經得罪了燕素然,倘若自己此時先開口說話,以後再和燕素然相處便無形受製,燕素然也等著齊雲先開口,她卻想不到齊雲性子比她想的還要沉穩,兩人一直從上午等到了日暮西沉。燕素然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你就不給我行個禮麼?”言語中已經帶著一絲慍怒。齊雲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自重者人重之,你是我姑母尚且無甚自持之心,你怎的還要我這做侄子的去給你行禮?”燕素然不禁被齊雲一通發難給噎住,暗自咬牙,燕素然道:“此番我若不來,你又怎能從玉蜂手中脫身?”“不知前輩是何想法?倘若前輩不來,玉蜂也不會和你聯手了,因小失大最是可惜。再者來說,前輩屢屢將我推到風口浪尖,今兒個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也不願被人當槍使,燕家堡人多的很,不單單就是我一個,如果是看中了我是你侄子,也得考量一下我爹爹和我娘親到底是個什麼態度。而且,我也會算計,若是不能殺了我,你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想要從我自己下手,否則就算我修為不如你,臨死前也要讓燕家天翻地覆。”
燕素然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聽此子說話,全不似十幾歲的少年說的出來,若沒有幾十年的江湖曆練,也不會有這種心智,燕素然婉然笑道:“我是你姑母,又怎會加害與你呢?”齊雲不禁冷笑一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燕素然想到先前自己算計自己姑母燕彩芹,便覺得自己打自己臉,但她也不害臊,道:“你若真想安靜清修,我也不攔著你,你且自去和那些普通沒門弟子一起修行,但是有一件事你也得答應我,你不得介入燕家內部,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齊雲麵上不由有了幾分哂笑之色:“真是有多大膽子就敢說多大的話。燕素然,我那個姑婆尚且知道燕家女子不得為堡主的規矩,也隻是扶持我那個不成器的叔父,卻沒想到你竟恬不知恥地想做個女堡主。難不成你在外麵有漢子,給我生了個表弟不成?”最後這話不禁帶著幾分促狹的揣測。燕素然聽了齊雲這話,內心恨得癢癢,再也忍不住,周身氣勢一震,道:“我當你是個孩子不與你計較,你卻是口無遮攔,你隻需記著便是!你也不用搬到別處去了,玉蜂那裏我自會去說,你照舊在這裏住著就是。”言罷一跺足,腳下遁光湧起,化作翩翩驚鴻而去。
燕素然去後良久齊雲依舊立在竹樓外,雙眼看著天空,隻見暮色早已暗沉,飛雁歸渡,晚山橫翠,直至寒鴉棲木珠星連天,齊雲都沒有動過。“我若不請你你便不出來麼?”齊雲聲音清冷,這時一人笑道:“雲兒你是好性子,在這裏等了這般舊,隻是你若不喊爹爹,爹爹也不敢出來。”隻見空中落下一年約三十的男子,清鬢玉容,梳著七星琉璃冠,身著湖藍長衫,長衫上有金烏太陽紋路,儀態神豐,不偏不倚,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如鬆下之風,果真朝華妙公子,銷魂好郎君。齊雲見了這男子,麵色不禁發紅,眼角也沁出簌簌淚水,卻強忍著不掉下來,心裏既有高興又有委屈。燕不惑抱住齊雲道:“這些年讓你吃苦了,是爹爹不是,隻是當時你還小,爹爹也不想讓你卷入其中,隻是看如今你早已陷入是非漩渦中,想脫身怕是難上加難了。”齊雲哽咽道:“棋落不可改,棋勢可變,天道恒常,天象無常。”燕不惑伸手撫上齊雲頭道:“多年未見,沒想到雲兒你是真的長大了。可是你修為太過低微,就算是想要對付他們也是有心無力。”齊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上經雲,大道無情運行日月,隻要手中還有一顆棋子,其餘的便無可擔心。”
燕不惑再也忍不住道:“雲兒,這些謀算心機都是與誰學的?莫不是嚴綺香交的你?”齊雲搖頭道:“自從無疆界中碰到風伯子霍頤後,嚴綺香就不見蹤影,當時我被霍頤帶進妙音無瑕曆世千年,見遍了這世間的悲歡冷暖,謀算與心機不過是這千年的附帶罷了。”“苦了你了。”燕不惑終是重重歎了一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