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結局的結局(2 / 3)

蕭澈返回臨潼時已是三日後的傍晚,再次去到百翠居的黎紓卻聽到激烈的爭吵聲,女子的聲音不斷衝擊著耳膜讓她想要衝進去。她早已想好了最恰當的理由,夜晚散步偶然聽到此地有吵嚷聲,好奇之下來到這裏。就在她將要躍下時,被錦琴攔住。原來錦琴跟著她來到這裏已有好些時候,她自然也是懷疑的,但為了大局,不想過多的參與蕭澈的家事。就在這時,蕭澈竟環抱住冉虞,冉虞推拒,蕭澈低語若不想壞了你家主人的大事就好生配合,冉虞挑眉。黎紓微詫,難道真是自己多疑?悻悻返回偏院,管家前來請她們去大廳相談。原來蕭澈早已感到了黎紓在偷聽,為了補救所以請黎紓前來。廳上看似閑聊卻是充滿玄機令談話陷入僵局。蕭澈笑容漸深,不加掩飾的將方才的爭吵說成了冉虞的任性更是讓黎紓生疑,蕭澈行事謹慎,該是不會將自己的家事隨意說出來,而冉虞雖是縣令之女,但好歹也學過四書五經,知曉女子之德,單隻是為嫁衣便使性子著實令人不解。蕭澈似窺得黎紓所思,隻道冉虞自幼母親早逝,被阿爹溺寵慣了。黎紓借機說蕭澈乃人中英傑,夫人必定也是閉月羞花之貌,蕭澈道既是朋友,見見也是無妨。喚來管家請來冉虞,令黎紓大失所望,雖與紫蘇有幾分神似卻並不是紫蘇。冉虞,穆國杞縣縣令之女,容貌上佳、溫婉秀麗,已在紫蘇之上。經幾次試探,冉虞似是刻意表現出的與紫蘇的極大不同以及蕭澈對冉虞的冷淡,躲避更是令黎紓疑惑。每每她要尋冉虞聊天品茗,冉虞總是以大婚在即為由推塞。

白日晴好,正是鄔羅江賞景的最好時節。而此時八寶樓的畫舫上,一身白衣的男子負手江上,看著兩岸吐綠的枝芽,嬌豔的花朵,忽然一條黑影躍上船頭,肅殺的氣息帶著幾片花瓣落下。隻見他薄唇微啟,以傳音入密之法勸男子要抓緊時間,男子擺手以同樣方法稱自有打算,無需再勸。聞得有人自艙內出來,黑影迅速掠走。女子挑簾時隻見一道黑影一晃不見,稍稍遲疑片刻,男子回眸,女子忙笑著將披風遞上,稱外邊風大,公子莫要著涼。男子隨即又道事情安排的怎樣?女子欲言又止,點點頭。男子沉默片刻,笑道無論你有何疑問,都莫要問我原因,這些都是為了紓兒。女子眼內頓時霧蒙一片,更加肯定這幾日公子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交代後事。素知鄔羅江美景恍如人間天堂,黎紓決定再邀冉虞去鄔羅江賞景,而此次冉虞竟難得的答應了。黎紓早早吩咐人準備好一切,出發前又去了百翠居,冉虞令婢女通知她們先行,自己一會兒便至。黎紓點頭,稱會在鄔羅江岸等著左相夫人。行至鄔羅江,果然亂花漸欲迷人眼,臨潼的景色不同於邕城,處處透著幾分妖嬈的溫柔,而邕城多半是帶著冷冽氣息。她貪婪在沿江美景,竟被江上一艘簡樸而又雅致的畫舫吸引,亦也發現了那欲要進入舫內的白色身影。

踏江縱身欲一探究竟,卻被一個黑影攔住,黎紓輕巧轉身,就在這時黑衣人提劍刺來,黎紓卻不懼,隻拚力欲要進入舫內。就在這時,江上一艘華麗畫舫突然擲過來一個酒杯,正好擊中黑衣人的手,劍偏了方向,黑衣人扭頭,目露凶色,見黎紓快要躍入舫內,取出三枚鏢直射向黎紓,黎紓偏身躲過,鏢釘入胳膊,對麵畫舫的人與此艘畫舫上的人俱是一愣,但都被身邊人牢牢按住。黎紓不顧胳膊上的鏢,依然要強行踏入畫舫,隻覺眼前模糊,玄夜幾人亦被其他人纏住,漸漸露出焦急之色。黎紓終究沒能踏上畫舫,隻因鏢上塗了迷藥。就在她將要掉入江中時,蕭澈突然自馬車內躍出,將黎紓攔腰接住,隨後穩穩落地。玄夜幾人立即感激,蕭澈急忙令人送黎紓回府。事後,兩艘畫舫同時停靠江岸,但裏邊的兩個人卻遲遲未出畫舫。

因上回鄔羅江一事,黎紓對蕭澈稍有改觀。每與蕭澈在花園中相遇,蕭澈總會邀她一同賞花,為了追問冉虞的事情,黎紓亦會與蕭澈不時對弈。這一日,自蕭澈書房離開的景少澤偶然看到了在花園中賞花的黎紓,正是那回街上怒斥了瑢睿的人,頓時大喜。問過旁人才知那就是落月的黎紓,因聽聞父皇身邊的常公公說過皇上暗地已經令蕭澈為黎紓準備賜婚一事,便上前搭訕卻遭黎紓冷眼,而玄夜在看到了景少澤的扳指時,額上青筋暴突,雙眸瞪圓,黎紓覺出了玄夜的異常,在玄夜要躍身而起時扼住了他的手腕。後來才知,景少澤正是當年翻牆夜會玄夜妹妹的那個薄情郎。黎紓說自己尚且在臨潼,此時又有傷,報仇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景少澤身邊的侍衛並不是一般的莽夫,相信她便先將此事押後,將來她一定會給他一個手刃仇人的機會,錦琴也稱如此可是要令落月不義,玄夜不甘放棄。黎紓回望看著自己的景少澤,心道暫且讓你再風光幾日,將來我必會將你自萬人敬仰的高位上拉下來,令你身敗名裂。而景少澤卻喜不自禁的稱這女子竟也對我有意不成?身邊的幕僚奉承必是被澤王的英姿折服。遠遠看著這二人,蕭澈勾唇一笑。

夜裏,星子稀落,空氣陰鬱。遠遠便聽到後花園涼亭內一陣聽似熟悉的琴音,黎紓好奇,順著蜿蜒的長廊,遠遠便見亭中蕭澈在撫琴。黎紓覺得心頭似有痛意縈繞,唯有心內悲苦的人才能奏出如此悲痛的琴音,不禁歎氣。蕭澈喚住黎紓,並講了幼時母親所遭遇的一切,令黎紓心痛。不日景少澤遣人送來拜帖,多國使臣來臨潼朝賀,穆燕帝要澤王代為招待,故而將在別院舉辦宴席,並欲邀黎紓參加。黎紓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怎料幕僚卻道姑娘代表的可是落月,若是公子黎默在宴席上看不到姑娘難免會失望!黎紓一怔,大哥會出現?想到連日來,自己傳去落月的消息遲遲未有回應,加之玄夜不曾查到的消息便同意前去。玄夜欲勸,黎紓卻道會小心,若發現異常,定不會勉強,而且殺人利器,並非刀劍。

黎紓拒絕了與蕭澈同乘馬車的邀請,未免麵對景少澤玄夜難以克製情緒,隻領著女扮男裝的錦琴赴宴。席上,瑢睿再與黎紓產生爭執,而景少洵亦是一副浪蕩之態,黎紓被景少澤陷害中了迷藥被暫時安排在偏院。景少澤環視一番,竟是吃了一驚。房內哪有半個人影?裏外尋了一遭,強忍怒氣,喚來侍衛。一見澤王發怒,幾名侍衛頓時慌了神,皆稱明明守在這裏一步不曾離開,景少澤氣極,著人去找。

瑢睿無意識的一句“好戲要上演了”令景少洵頓覺大事不妙。隱入賞花的人群悄悄行至內院隻見景少澤倒在門旁,檢查後竟是被一枚石子擊在睡穴上。迅速潛入房內,環顧四周已無人影,看著撞破的窗,他總算放心並迅速返身離開。蕭澈懷抱黎紓自梁上躍下,並將她安置在自己的馬車內,並囑咐車夫待他回來才能離開。車夫嗯了一聲,已轉身離開的蕭澈微挑了一下眉,礙於自己不能離開太久而匆忙折返。待蕭澈離開,一直低頭的車夫瞥了一眼黎紓,隻見她額上冷汗涔涔,雙眉緊擰,但依然強撐,那倔強的眸子令他越發不忍,最終還是放棄了挑簾再看。黎紓在心中將瑢睿罵了千百次,密閉的車廂讓她隻覺氣息越發不順,試著動了動,手勉強還可以抬起,掀開車簾,夏初的風襲來,令神智略略清明,貪婪輕嗅,突然一怔,空氣裏一股熟悉的馨香,那是……慢慢抬眸,“大哥”耳畔傳來虛弱的一聲,車夫雙肩無法自製的一顫,她是紓兒,他答應會一生好好保護她,可他根本沒有做到。

馬車終於駛離,全然不顧攔截的侍衛,猶如發狂的烈馬,黎紓周身無力,被馬車顛得隻覺心口一陣惡心。車停在蕭相府前,黎默掀起車簾,看著依然強撐的黎紓,長歎一聲,黎紓卻緊緊的扣住伸過來的那隻修長的手,勉強笑“那日果然是……”便昏了過去。黎默探脈才知黎紓中的是無色無味的達瓦那冰藍羽以及阿提。冰藍羽是由一種達瓦那花的花蕊製成,這定是瑢睿所下,而另一種阿提卻是由他研製,之所以取名阿提,是因為當時百無聊賴的紓兒正好打了一個噴嚏,所以才有的這個名字。黎默頓時陷入無邊的擔憂中,這兩種藥原本都是一般的迷藥與軟筋散,但混在一起卻產生了一種毒,短時間內內力盡散,神智恍惚。而阿提隻有熙畫有,難道熙畫背著自己找了蕭澈?心底一陣翻騰環著黎紓棄車駕馭輕功,來到一家藥鋪,丟了銀子後,執筆寫下幾味藥,便要藥鋪的掌櫃按方配藥。掌櫃一時呆楞,真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矛盾的人,樣貌平平可那渾身透出的戾氣卻給人極大的壓迫感,抖了幾下便去取藥。蕭澈返回時正巧碰到了景少洵,二人對視一眼,所圖為何彼此心知肚明。錦琴一直等不到黎紓也很是擔心,加之自深院內傳出澤王遇襲,她更是擔憂是黎紓所為,莫非澤王做了什麼以致向來冷靜的黎紓動了殺念?偷偷來到深院,隻見燈火通明,景少澤一臉怒氣,景少洵及蕭澈等陪在左右,景少澤質問蕭、景少洵二人為何會去後院?二人道聽小廝說後院花園中的花開的極是嬌豔,便去了那裏。隨即蕭澈又道如今賓客已散,尋找證據怕不那般容易。景少澤一拍桌子稱無論怎樣都要把這個混蛋找出來千刀萬剮也不足惜。一時房內寂靜無聲,有侍衛進來耳語了幾句,景少澤斜目冷瞟一眼蕭澈,而後質問蕭澈馬車的事情。蕭澈不以為意,並暗指了澤王莫要誣陷,景少煊瞅準機會成功挑撥了澤王,一直對蕭澈甚感不滿的景少澤揚言三日內若蕭澈不能揪出刺客,便提著腦袋複命。廳內氣氛凝滯,劍拔弩張,而蕭澈僅僅隻是笑笑。景少澤的隨侍附耳低語了幾句,令景少澤壓住怒火。錦琴迅速折返,尋了人問過才知事情不簡單。不覺走到了八寶樓前,錦琴想要不要借助臨潼隱藏的勢力尋找黎紓,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回蕭澈府上尋來玄夜,再做定奪。出了別苑,景少洵邀蕭澈同乘,蕭澈稱不必,景少洵搖頭兀自進了馬車。車內,景少煊不解景少洵的舉動,景少洵挑簾看著別苑門前的男子,淡淡道“自始至終這都是蕭澈一人的獨角戲,隻是瑢睿太過任性,竟幫了他一個大忙。”

藥鋪內,黎默經過幾次紮針,疏導終將黎紓體內的毒逼出了大半,還有一半需得冰藍羽的解藥才可以全解,隻是她體內薬草的毒要怎麼解?見黎紓麵色稍稍紅潤,黎默去了前廳,由掌櫃執筆為其寫下一封書信,隨後又請掌櫃派小廝先去洵王在臨潼的別院等候,再去行館請鳶淑前往藥鋪。景少洵還未下車,管事便將事情詳細說明,但聽是黎紓,迅速命瑢睿拿出解藥,瑢睿稱沒有,景少洵頓時大怒將其趕下車,而後親自駕車去往藥鋪。瑢睿氣急,景少洵匆忙趕至藥鋪,黎默已經不見蹤影。問過掌櫃,掌櫃按照黎默所囑一一應答自如,黎紓初初醒轉,口中不時低喃著“大哥”,而鳶淑一聽又是瑢睿濫用藥物連累了黎紓後很是擔憂,騎馬路經洵王別院隻見瑢睿蹲坐在門前便強拉著她去了藥鋪。隻見景少洵擁著黎紓的場景,瑢睿不滿,平複心緒她拉瑢睿上前為黎紓解了冰藍羽的藥效,並代瑢睿道歉。景少煊見景少洵一直未語,鳶淑表情悲戚,瑢睿氣惱,便拉著她們先去了外邊。瑢睿直至去了外邊還依然不斷詆毀黎紓,鳶淑終於怒極而嗬斥了瑢睿,二人產生爭執,鳶淑說出當日密林如果黎紓不答應蕭澈,她們三人無一可以活著離開,瑢睿動容,鳶淑接著道你該學會成長起來,看待事情要客觀,不能隨心所欲。瑢睿未語。黎紓睜開眼才發現偎在景少洵懷中,稍顯局促,而後想到他斜了黎默的事情,便將其一把推開並冷言嘲諷。回神後不見黎默身影,頓急,喚來掌櫃在看到黎默所書的藥方後很是失望,隻因筆跡並非黎默。

蕭澈終於見到了一直隱藏極深的人(黎默),常時,都是一女子代為傳話,看來黎紓便是他的軟肋,雖然不明兩人是什麼關係。蕭澈質問他為何要陷他於不義,可知現在還不是與景少澤撕破臉皮的時候?黎默道我要的是一個隨時可以掌控的棋子,如果這枚棋子不聽話總是想擅作主張,我很難保證不廢掉這枚棋子。蕭澈勾唇,緩緩道我已不再是當初一名不文需要依靠外力的人。黎默又道你我都在發生改變,你強我則更強,不要妄想超越我,因為我的身後是一個國家,而你呢?我明白你打的什麼主意,不要去打攪黎紓和落月,否則你會引火上身。蕭澈大笑,隻道自己會謹記於心。當他邀景少澤來自己府上時他就已經決定要不再聽命於他,他要變強,要讓欠了自己與母親的人統統遭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他不可能會一輩子俯首稱臣。他要獲得《天魅》,要《天煞》,要解開胥彌寶藏的秘密!唯有如此方可以有強大的財力支持,所以他要做的便是慢慢擺脫那人對自己的控製,要讓黎紓心甘情願交出《天魅》。夜晚,再有消息傳來,蕭澈看後,唇角微勾,自黎紓離開落月,黎默再未踏出房門半步,多麼有趣的消息!頓時心情大好。

回到八寶樓,熙畫跪地請罪,並說明原因,但黎默很是氣惱她的擅作主張,熙畫卻將自己對黎默的感情說了出來,黎默震怒,熙畫自懲。二日黎紓收到鳶淑邀約,二人在湖邊相見,鳶淑代瑢睿道歉並講了一段景少洵少年時的事情令黎紓震驚。黎紓問鳶淑這樣做的原因,鳶淑苦笑,稱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出於什麼原因,隻是很想為他做些什麼,即使知道他心係的、甘願冒險的是別人。黎紓甚是震驚。景少澤派人告知蕭澈,遇襲一事已有線索,不需再查,蕭澈大婚將至還是先完婚再議。而蕭澈在回到府上聽到黎紓已經平安回來時也長籲出一口氣。

蕭澈大婚,可謂轟動了整個臨潼,如此年輕的丞相迎娶的會是何樣女子,人們不禁紛紛揣測。黎紓臨時改變主意,將假《天魅》換作他物,而後拒絕了蕭澈的盛情挽留,即將出門時碰到了洵王的隨侍,原來因要一睹百花樓花魁嬌顏未能趕來特令他送上一對玉璧。黎紓淡淡一笑,他如此委屈自己可曾值得?心忽然有一瞬的疼痛,她幾次出言刺傷他,又可曾對了?出蕭相府後,黎紓甩掉眼線去往八寶樓,在那裏熙畫已經安排好了離開臨潼的一切。錦琴、玄夜二人緊隨其後,絲毫不肯鬆懈。行至青湖上的拱橋時,遇到了一身錦袍長衫的景少洵。黎紓放緩腳步,看著在眾多浪蕩公子簇擁下舉止輕浮的他,牽起唇角,與景少洵擦肩而過,隻是她卻對錦琴道“一個人若是戲演得多了,雖然不會令自己有什麼損失,但到底改變他人的看法不容易,所以她不願演戲,也不願看戲,來臨潼幾日,看慣了戲台上的千姿百態,還是邕城最適合自己。”看著黎紓的背影,景少洵明了她話中的深意,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隻是身不由己,而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便是是自己的一定會是自己的,他不會聽風舒玄的話利用她得到《天魅》。來到八寶樓,熙畫早已等在後門,問過阿福兄妹倆,阿福認為臨潼是生養了自己的地方,還是留在了臨潼,而熙畫也給兄妹二人辟出一間房,相詢後才知阿福竟是識字的,所以得了一份賬房上的工作,足可令二人生活無憂。對這樣的安排黎紓甚感滿意,並要熙畫給阿福一隻羽鴿,若有什麼盡可以傳信給自己。黎紓囑托熙畫要密切關注蕭相府,如果發現大哥蹤跡一定要通知自己,待臨潼平靜後,她會秘密入臨潼。出了臨潼,黎紓縱馬馳騁,任憑風自耳畔拂過,日升日落,已是二日後的傍晚,疲累的他們尋了一處客舍暫住。此處遠離了臨潼,夜晚不複熱鬧,黎紓站在窗前,吹著塤,塤聲似帶著無盡的悵然,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黎紓收了塤,隻見小二端著酒菜進來。黎紓不解,循聲而至的錦琴與玄夜更是一頭霧水,那小二隻說是一位公子這樣吩咐的,公子還說已經替姑娘打點好了回去的一切,望姑娘安心享用。見黎紓目露疑色,小二忙打趣道果然如公子所言,所以為您準備了銀針。黎紓看著小二手上的銀針,笑道如此讓人記掛倒是自己的過錯了。隨後便要享用,錦琴忙阻止。黎紓笑道總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吧,若真是故意下了毒,銀針怕也是查不出的。二日結賬時,掌櫃隻說已經有人代姑娘結好了。黎紓放眼整個廳堂,隻見角落裏的一人背對眾人而坐,身形高大魁梧,不似穆國人,身旁抱劍站著的隨侍卻令她微愣片刻,冷若寒冰臉有疤痕,卻難掩其風華之姿。阿四凝著黎紓有一刹的癡愣,那眸光閃爍似有萬言千語,黎紓將目光收回,緊接著一錠銀子拋過去,莫多微詫,偏頭躲過,而阿四的劍已經將銀子又撥了回來。玄夜大怒,被黎紓製止。扭頭見是黎紓,莫多陰鷙的眸子頓時一柔,黎紓被莫多瞬間的變化怔住,黎紓隻道誤會,扭頭便走,路上吩咐錦琴準備好幾日的糧食,並宿於野外。自皇宮駛出的馬車上,得到訊息的景少洵微微蹙了下眉,她如何那般倔強?倒是與記憶裏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有幾分相似,隻是平白辜負了他一片好意。景少煊看他唇邊掛笑卻又掩不住滿心憂心的樣子,歎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為何對那女子這般上心,你該關心的是鳶淑。景少洵回神道我自有分寸。不過和月太子莫多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裏?他令景少煊去查,就在此時,景少洵挑簾看到了蕭澈的馬車自永春巷駛出。景少洵凝眉深思,問那是什麼地方,景少煊答似乎隻是一般的民居,有什麼不正常的?景少洵稱他去得多嗎?景少煊略思後答倒是有幾次看到他的馬車駛出來呢。景少洵答嚴密監視。

夜裏,風舒玄回到了洵王別院。事情辦得很順利,借風氏聯合了一些江湖名門正派,並答應為洵王造勢,願意追隨洵王。景少洵很滿意,著人帶他去休息,並稱明日還有的忙呢。二日,景少洵一行去了永春巷,素白院牆圈住了另一種完全不同於臨潼喧鬧的世界,敲門後隻見一婢女,問過才知這裏是蕭澈的別院,據說蕭澈隔三差五便會來此處呆上一會兒。景少洵看著風舒玄,二人不約而同的搖頭。晚上,永春巷內多了兩個黑衣人影,身形輕靈,猶若禪雀。揭去屋瓦,隻見一老嫗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婢女看著天色不早,進來勸老嫗該去休息了。老嫗眼神空洞,一片黯然,顯然已經失明。摸索著自蒲團上站起,婢女忙上前攙扶,老嫗問澈兒今日可曾說了什麼?婢女答隻囑咐奴婢好生伺候著您,他已經尋了神醫慕兮為您醫眼睛,大抵這幾日便至。還有,大婚的事情之所以沒有請示夫人,隻因那女子並非蕭相中意之人,隻是無奈之舉。聽著稟報,景少洵竟一時無語,那是蕭澈的娘親,原來蕭澈竟也是個孝子。默然片刻,景少洵道隻需派暗衛盯著便可,未有命令,不得打攪了永春巷內的平靜。還有杞縣縣令之女不是與蕭澈有婚約嗎?如何蕭老夫人竟似全然不知。而慕兮何時會來?莫多自在客舍意外見了黎紓後便暗中一路追隨,這令黎紓很是不爽,也更加確信了安排了這一切的都是莫多,看著眼前一堆大篝火的她望著不遠處一堆小篝火,目若無視。直到最後見黎紓平安去了邕城莫多才離開。

第三卷皇城?變幻

不知為何,明明自己已經替換了送給蕭澈的假《天魅》,可待返回落月後黎紓還是收到了蕭澈大婚,落月山莊送上賀禮,疑為《天魅》,落月與蕭澈修好的消息,雖然因此落月得了半月平靜,但黎紓卻很困惑。(黎默)自消滅古氏至今,似乎自己一直由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她也曾派人秘查,卻皆是無果。薬草的餘毒大抵因為上回的真氣而延緩發作。黎紓執著黑子,遲遲未能落下,她會牽念黎默,會不時關注臨潼景少洵的事情,而另一麵她又會擔憂蕭澈,不禁苦惱,臨潼一行究竟自己獲得了什麼?隨即想到冉虞、鄔羅江上擲來的酒杯的人……這些疑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而更令她不解的是莫多為何會與自己一同來到邕城。實在疲累的她支頤淺睡,那些紛亂的景象再度襲來,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錦琴言影衛傳來訊息,鮮於集結騎兵在檳城頻頻侵擾,檳城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女子多被鮮於兵士蹂躪而死,老人孩童死傷更是不計其數,而相距甚遠的邕城也在這幾日湧入了不少難民,牧仁已經請求在朝廷的災銀未至前希望得到落月支援。

得到蕭澈已經得到《天魅》的穆燕帝再次急召蕭澈入宮,怎知蕭澈百般解釋稱那隻是一本藥方,穆燕帝不信,蕭澈無法隻好令人將那藥方取來。適逢前方八百裏加急快報,經一夜思索,穆燕帝終有旨意。黎紓扮作黎默,在玄夜陪護下出莊果然見到不少災民,她急忙部署,並聯合牧仁為災民送上食物以及帳篷,範月紅也曾率義寨眾人下山幫忙。

早朝時穆燕帝欲派蕭澈及澤王景少澤率兵士威懾鮮於,並撥了災銀遣人送往檳城毗鄰的幾座城池。本就因為蕭皇妃的權利被削而心有不甘、怕蕭澈風頭蓋過自己的景少澤卻請旨僅一人之力便可威懾鮮於,穆燕帝略略思索,對蕭澈的言辭持懷疑的他正在猶疑中,一直默不作聲的景少洵卻力排眾議以一塊和淑妃的玉佩觸痛了穆燕帝的心傷,繼而他又以自己乃是穆國人卻十年遠離父皇未能盡孝等理由成功說服了穆燕帝令他出征。望著與曾經愛過的女子如此相像的兒子,穆燕帝的眼中有一瞬的柔傷,這個兒子該是恨他的吧,這麼多年來未曾真心待過他。方要啟口,有蕭皇妃黨出來反對,並又提立儲一事,卻被景少煊的三寸之舌將其一一駁倒。朝堂的巨變令蕭澈乃至景少澤都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蕭澈欲以此引發景氏兄弟的內鬥,而景少澤卻想要徹底拔出景少洵這個眼中釘,二人皆各懷心事,最後促成了半月後景少洵的出征鮮於,條件卻是要景少洵當庭立下軍令狀。

洵王別院內,景少煊一臉凝重,隻道此事三哥是不是有些急躁。風舒玄笑嗔景少煊憂慮太甚,朝賀結束便要回青寧,如今天助洵王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臨潼,既決定回來便要留下一爭高低,並讚景少洵的布兵之道已在師傅之上,此番有九成的把握。景少煊問剩下的一成是什麼,景少洵道馬以及蕭澈。觀十幾年來穆國與鮮於的幾場戰爭,之所以持續久,耗時長,皆因鮮於屬於遊牧民族,其族人驍勇善騎射,而穆國多善於平原戰,馬上拚殺並不驍勇,加之穆國的馬匹體型纖弱,若是與之強拚,穆國戰敗的幾率便會增大。而十三年前,姬星能獲勝的重要原因便是天氣的驟變,將鹽灑在結冰的江上,短時的融化使急功好利的鮮於過江攻城損失慘重。隻是鮮於經多年蟄伏,國力強盛,又避開了冬日,此戰不易。雖然蕭澈不是主要原因,但其野心不可忽視,所以洵王已經有了對策。景少煊釋疑,而後提可以去落月,據說落月又多了一批新馬種,而皇兄又與黎紓頗多交情。景少洵不語,從青湖之上匆匆一瞥,已隔數日,隻覺心頭莫名縈繞著幾縷悵然。她說不想卷入皇儲之爭,在澤王別院時又將茶潑出去,代表覆水難收,此次馬匹問題或許當真不易。

見他如此,風舒玄笑諷他大抵又思美人了。景少煊頓時想起鳶淑,不自然的紅了臉,輕咳幾下。隻聽人說慕兮來了。景少洵唇角微揚,安排慕兮暫住在煊王府內並囑咐慕兮自己不在時,答應蕭澈,但盡量拖著,直至自己回來。第二日,神醫慕兮來到臨潼暫居在煊王府內的事已被傳的沸沸揚揚,景少洵前往校場閱兵,並決定後日前往邕城,怎料除了慕容將軍的其他幾營兵士因被得了景少澤密令的幾個校尉挑唆對征戰能否安然返回很是懷疑,景少洵以獨特的一箭令對他質疑的兵士閉上了嘴巴,並稱戰士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乃是忠勇之舉,若信任他,他必將死傷降到最低。眾兵士為之嘩然,誓死守衛穆國,而新兵營內的一人遠遠的帶著敬佩的眼光追隨著景少洵的身影(喬義),景少洵留下景少煊做督軍,隨後又令貼心之人嚴加審問幾位校尉以取得證詞。得此消息的景少澤隱隱有些不安,他派人秘密將此事傳於鮮於,妄圖設計殺害景少洵。而有求於慕兮的蕭澈卻並不願意蹚渾水,景少洵離開臨潼後景少澤邀他去澤王府,二人在棋盤上拚殺,景少澤語帶雙關,指明上回別院的事是他故意不追究,若不然你以為自己還能呆在相府裏?最後蕭澈稱自己並不知情,或許是黎紓自己上的馬車也不好說,至於車夫,都說暗箭難防,這人還是活物,我又怎知假冒我的車夫救走黎紓是何人的意思,澤王既叫我來為何自己還這般疑心甚重?澤王英明神武,不是早已將洵王的製敵關鍵泄露出去了嗎?景少澤大駭,生了殺意。

晚上,蕭澈書房中,聽下人議論的冉虞問他甘願被人掣肘並不是蕭澈的行事作風,而這一切應該不是因為慕兮那般簡單吧?蕭澈答我隻是需要一個可以令人拿捏製衡的借口而已,你以為景少澤能輕易就除掉了他?未免太天真了。況且,你背後的那人故意放出我已得《天魅》的風聲,不是要懲罰我嗎?冉虞附和著一笑,道你若執意不從,他又能耐你如何?而且那件事也的確是你錯了,蕭澈神情倨傲,稱他已有打算,應該不用每件事都向她一一稟明,而且我的一舉一動你不是向他說的很清楚了嗎?二人笑裏藏刀,各有所指。

短短幾日關於洵王親自前往落月征馬的消息傳遍邕城,錦琴幾人因思棋未有冰玉雪蓮的信箋本就已經擔憂不已,怎料景少洵又添麻煩。征用馬匹?幾人滿腹牢騷,恰被黎紓聽到。密切關心檳城形勢的黎紓對此毫不在意,她將自己關在房中仔細思索,沒錯,景少洵並不是一個浪蕩毫無抱負的人,若此次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必定不會簽下軍令狀,也不會這麼早將真實的自己暴露給眾人,若真是這樣,他便不配得到鳶淑所作一切,但如此莽撞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對與鮮於一戰已是思慮成熟,而抗衡鮮於的唯一關鍵便是馬匹。可他如何篤定自己就一定會幫他?或許是自己思慮太深,竟未注意到婢女推著黎默前來,黎默稱最近幾日她都不曾去蘭院,可是在擔憂他?黎紓未語,黎默眼神黯淡,繼而黎默稱自己亦有喜歡的人,本是想讓黎紓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不單隻是局限於兄妹,但黎紓卻誤會黎默是要她勇於追求感情。正逢熙畫前來,黎默黯然離去,隻在去了蘭院後,翻轉床上機關,進入密室,對黑衣人下了一道命令。錦琴稱近來八寶樓內出現了許多鮮於人,熙畫無意聽到他們要去拜訪澤王。覺得事情蹊蹺,她決定先不答應馬匹一事。景少洵帶著侍衛來到邕城,隨後牧仁前來迎接,通過交談,景少洵看出牧仁乃是一有誌之士,即便官微,但不曾敷衍百姓,更是認同了牧仁對皇權與百姓之間微妙關係的見解,而這一切也是師傅這些年苦苦追尋的東西。牧仁不敢耽擱,立即前往落月。怎料黎紓卻讓人傳若要馬匹請洵王拿出誠意。

日升日落,已是二日天明。得到洵王求馬遇阻消息的景少澤很是開心,便又去了梅蘭苑去會美人婉玉。豈料婉玉不在,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位戴著冪籬的神秘女子(熙畫),景少澤質問婉玉下落,熙畫稱澤王可想卜一卦?後兩人爭執,景少澤挑下熙畫冪籬,竟覺與黎紓很是相像,遂質問她的目的。熙畫誘使景少澤相信隻要在半路設伏便可將景少洵除掉。邕城荷竹院來人稱平娘不好了,匆忙奔去荷竹院。隻見平娘雙目瞪圓,氣若遊絲,但手卻指著牆上的一幅畫,已無氣息,看著平娘,黎紓眼圈微紅。經檢查後稱是雀尾之毒,無解。平娘怎麼會平白服毒?酷似大哥的人、冉虞、奶娘之死……一切都是那樣的雜亂無章,卻又緊隨腳步而至,黎紓隻覺自己陷入了一場陰謀的漩渦之中,似乎難以抽身。她喚來荷竹院的婢女,隻稱並沒有見過什麼人進入院內。喚來他人問過,隻有素娥說曾在後山發現了一個人動作敏捷,看到她後隻是一閃便瞬間消失(此人正是黎默)。眾人紛紛揣測,最後素娥漸漸將眾人引向景少洵身上。黎紓未語,雖然上回的事情她猶有疑問,但直覺告訴她殺害奶娘的人卻不會是他,故而她隻派人厚葬平娘,獨自一人整理平娘的物品,多是她這些年送的小物件,塞了幹花的香囊,雖然繡工極差但到底是她的第一件繡品,還有雕刻的印鑒……每一件都令她心痛一分,順著平娘所指的方向,黎紓在畫後尋到一個暗閣,裏邊有個小布包,好奇之下打開,竟發現了一枚金鎖片,上邊刻有姬無雙三字,姬氏無雙。立時想到十年前臨潼姬氏滅門一案,會不會平娘與姬氏有關聯?所以奶娘才會有這樣貼身的東西。她傳信給熙畫,查姬氏滅門的事情。

回到落月的玄夜聽聞平娘意外離世,黎紓在荷竹院已經獨自呆了一天,玄夜很擔心。他來到荷竹院,欲要勸說黎紓,但黎紓卻問了阿四的事情。玄夜一怔,他們的小姐一直很堅強,收了思緒,稱他一路尾隨二人到和月,證實那人正是和月國太子莫多,與身邊隨侍阿四行至邕城後便返回和月,尋了人問過隻道阿四此人言語不多,初時是因莫多陷入險地,被狼王圍困在清峽穀,莫多本以為回天乏術,怎料穀中山洞竟有人煙,此人正是阿四。阿四最後擊敗狼王,救下莫多,莫多言謝阿四隻當無視。為了請阿四走出清峽穀,莫多在穀內陪他呆了半月有餘。最後阿四做了莫多的隨侍,隻是方一入府,便引來一片嘩然,隻因阿四雖容貌醜陋但府內眾人卻對他極好,據說莫多對阿四也很是欣賞,而阿四也對莫多很是忠心,漸漸成了莫多的得力手下。黎紓隻覺阿四看自己的眼神很是複雜,仿若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的眼神,她揮手令玄夜退下,在玄夜轉身時卻突然問了聲“命運是否是個玩笑?身邊至親的親人一個個愈離愈遠,下一個又會是誰?”玄夜駐足,方要安慰卻見黎紓抓緊雙腿,玄夜立時擔憂不已。思棋曾言黎紓的舊疾若再尋不到冰玉雪蓮恐怕也就幾年的壽命,此番雖推遲了幾日但經脈逆流之疾發作的越發厲害,令他不得不擔心,更是想將風舒玄綁來為黎紓壓製內力。黎紓掙紮稱那日為自己輸入真氣的是景少洵,奶娘也不是他所殺,你不要在兩國對戰時再橫生枝節。玄夜微怔,服下藥丸後,沉沉睡下,可是又突然驚醒,空氣中再度彌漫著淡淡的馨香,黎紓睡眼朦朧,隻覺黎默不是坐著輪椅進來。

黎紓借此事賴在床榻上,雖是如此,思維卻愈加清晰。牧仁又求見了幾次,皆被玄夜擋下隻好悻悻而回。景少洵卻道此事不急,夜晚挑燈看著兵書,不覺竟想到了她。黎紓終於自榻上起來,支開影衛獨自一人走在園中小徑,偶然見書房內隱有燈光。不覺生疑,待到入內,隻見素娥正在翻找書架,甚至連她進來都不曾發現。黎紓上前,素娥驚得扔掉手中的一本醫書,黎紓撿起書遞給素娥,並告訴她若是喜歡可以拿回去看。素娥支吾隻說自己看上回小姐舊疾發作,故而她想幫思棋姐姐找找看有沒有關於冰玉雪蓮的記載。黎紓感念她的善心,並說她對命早已不在意,一切隨緣,倘若素娥喜歡醫術待思棋回來她會勸思棋收下這個徒弟,雖然四大護衛中思棋是冷麵孔,不過心卻極好。素娥很是開心,抱著黎紓笑著笑著竟抽泣了起來,黎紓安撫她,她隻是不住的哭,黎紓無奈隻好先行離開。黎紓離開後,素娥聽著更漏聲,遲疑了片刻便去了後山。在後山一隻羽鴿準確無誤的落在她的掌心,拆開信箋,匆匆而視已是冷汗涔涔。為了姐姐,不!為了她愛慕的男人!素娥(是蕭澈安排的眼線,欲要尋找《天魅》,而匪首劫貨也是他所為)呢喃著,第一次她違背了他的指令,竟挑起了黎紓對洵王的恨意。將羽鴿放飛,而後迅速離開。怎料回院中時偶然碰到了巡視的玄夜,素娥的神不守舍令玄夜生疑,他試著問素娥去了哪裏,素娥迅速平複心緒,極開心的晃了晃手中的醫書,告訴他小姐欲要勸思棋收她為徒呢。玄夜很高興,順便問了問素錦的情況。

大家怕平娘的死影響黎紓,便建議黎紓去雲仙觀看看,黎紓猛然想起當日了然道長那抹笑,便答應。由弟子帶路,隻見了然道長正與人對弈,此人正是景少洵。見是她,了然道長起身要黎紓與洵王對弈。黎紓不應,了然道長卻以當日那抹笑的含義做交換令黎紓坐下弈棋。二人均不語,但卻久久無法分出勝負,黎紓不信的看著景少洵,大哥常說一個人的布兵之道可自棋藝窺得,如此看景少洵會是一個好統帥。了然道長看著棋局,道自己那抹笑是笑天下蒼生終有救主,黎紓一怔,天下蒼生一直是落月秉持的信念,難道阿爹要她助洵王不單隻是要還和淑妃的一個人情?方要追問,了然道長卻捋著胡須離開。鮮於派人密見了景少澤,獲知景少洵已經前往落月屬實後,便派高手沿路設伏,隻等馬匹來臨潼時大挫景少洵的威風,景少澤對此很是高興,並允諾此事若成,待立儲後會將檳城等五座城池劃入鮮於領地。

第二日天明,守門的護衛在門口發現了一柄匕首以及一封信,而守卡的人早已沒了呼吸。守衛不敢懈怠迅速找到玄夜,玄夜看後震怒,信上書:落月在邕城自立勢力,與匪首無異,朝廷將其剿滅指日可待,若此時歸順,獻上馬匹,尚可留爾等一息殘喘,若無意歸順,踏平落月。署名正是景少洵。黎紓正在園中小謝坐著,玄夜遠遠看著她眉目深蹙,極是沉重的樣子,便將信收入懷中。黎紓問他昨日讓人傳給牧仁的話,景少洵方麵可有反應,玄夜稱還沒有,估計還不明白誠意為何吧。返回途中玄夜低頭沉思,碰到了素娥,素娥問他為何心事重重,玄夜悉數告知。素娥看似隨意的抱怨了句這般狂妄自大,真當咱們落月是好欺的,誠意,竟是這般誠意嗎?成功挑起了玄夜的怒氣,加之感覺平娘很有可能是景少洵派人所害的玄夜天黑後來到牧仁的府院,欲要綁走景少洵,怎料景少洵隻擋並不出招,完全似一個不會武功但任憑你怎樣出招又傷不到的人,玄夜正氣怒時,黎紓適時趕到阻止了玄夜,並對景少洵致歉。玄夜不服,便將信拿出,景少洵凝著她越發蒼白的麵龐隻在信上流連了片刻便稱那並不是自己的筆跡,雖然很像,倘若令兄黎默真的相信那是他所書,他此行又怎麼可能僅僅隻帶十幾護衛?其中必定有詐,黎紓但笑不語,隻說日久見人心,但是馬匹問題,還請拿出誠意。景少洵問她所謂的誠意指什麼?黎紓稱落月之所以不似其他幾大富商依附於王室勢力,為皇子、皇妃斂財的工具,但卻能發展至今,令朝廷忌憚的同時又想要拉攏,你可曾想過內中因由?景少洵不語,黎紓接著道治世者不能長久的原因不是因為無能,而是因為無道,不能知曉百姓在朝堂政局之中所起的作用。若洵王當真感念邊疆百姓疾苦不妨好好思索一番誠意究竟為何。景少洵微詫,多年前師傅也曾這樣問過自己,而她的理念竟與自己當時所答如出一轍。明眸閃動著異樣的精光,卻見那身白影翩然離開,雖近卻似抓不得。

一路縱馬,玄夜不解黎紓方才的舉動,黎紓問他倘若他是景少洵的話,會在兩國戰事緊張、自己立下軍令狀的時候枉害奶娘順便搭上自己性命嗎?玄夜沉默,黎紓又道奶娘的瘋病近年來越發厲害,若真的想害無論什麼手段都比毒要容易,而奶娘住在荷竹院的事僅有幾人知道,這幾日她雖臥在榻上,卻逐一派人暗中觀察著知情者的動態,雖沒發現什麼異常,但越是平靜越是不平靜,奶娘的死你說會是什麼原因?玄夜似懂非懂,順著她的話答難道有內應?黎紓看著天穹的燦星,腦中迅速憶起那雙炯炯的眸子,兜馬掉頭隻令玄夜先行回去,她還有事要做。落月治莊嚴格,常時並不隨便招人,此番由眾人開口將他的眼線帶入莊內,若非她看到了羽鴿,恐怕也不會這麼早便發現了素娥的身份。隻是這事一旦說出來,錦琴、玄夜又要如何做?她在馬上疾馳,心中已有幾分打算。是夜,蘭院內黎默佇立窗前,望著圓月,無限感念,黑衣人再度出現,令黎默略微吃驚。黑衣人再度勸其離開,黎默許久不語。

蕭澈的書房內依然燈火通明,巡夜的壯漢皆小心萬分。聽到屋頂瓦片輕移的細響,蕭澈無奈笑笑,近來他總被各路神秘人叨擾,所圖皆是那丫頭憑空丟給自己的鬼《醫書》。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正是冉虞,身後的婢女還端著碗蓮子羹,方一入內,隻見蕭澈不耐煩的將毛筆蓄力向上一投,隨之屋頂上便傳來一聲慘叫,巡夜的壯漢匆忙趕來,隻見那人眼眶內深深紮著一支毛筆,血流如注,人已經咽氣。冉虞心下一驚,踉蹌了兩下,被蕭澈一把擁入懷中。冉虞想要掙紮,怎奈被剛才的景象驚住,一時竟忘了要說些什麼。蕭澈看著那人,腹誹:很好,自己的姑母到底是信不得自己!冷聲吩咐要清理幹淨後便懷抱冉虞去了自己的房間,並對方才一事隻字不提,隻是強吻,冉虞拒絕,蕭澈譏諷她既然做了他的夫人,就該盡夫人的道,冉虞不再拒絕竟莫名迎合,二人終於做了名副其實的夫妻。

黎紓悄然返回府院時,景少洵正在讀景少煊傳來的密報,訓練準備還算順利,隻是信中景少煊再次提到了馬匹,並欲要向穆燕帝請旨強征。景少洵提筆隻說勿念,一切順利。感到房外有女子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景少洵不覺疑惑,然而很快他便猜到了些什麼,起身拂了拂衣擺。果然是黎紓。他腦中飛速掠過許多想法,更是想著此刻自己該對她說些什麼,而窗外的她隻是靜靜的看著身長玉立的他,眸光相交,竟覺失了幾分當日義寨時的默契,煮酒論時事的灑然,多了幾許陌生。他問怎又去而複返?她答隻為求個答案。他問是什麼?她答初入邕城,究竟是為了《天魅》還是躲避刺殺?他答那有何分別。她笑,隻道方才是代落月前來,這回是為自己,她想要一個答案。他道何意?她答為《天魅》那便是有目的的接近,我隻是你手中的棋子;而為躲避刺殺,我會認為你睿智,那件事我可以當做從沒有發生過。景少洵長久未語,手緊緊攥成拳,想到母後的死因,終於將拳鬆開,隻給了她長長的一聲歎息。她失笑,終究這世上心才是人與人最遠的距離,因為你永遠看不透對方所想,即便曾經並肩,即便你心底深處莫名的選擇信任,但橫亙在中間的深壑終究無法跨越。這一點她與他都很清楚,男人為天,皇權至上的時代,他既貴為皇子,隱忍十年,再沒有什麼無法放棄。難怪她覺得此番再見他是那樣不同,因為那雙眸子沒有柔和,隻有灼亮精銳,內斂以及堅韌,而她,又憑什麼來要求他如何?他與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不可能有什麼交集,就算求得答案又能怎樣。她灑然轉身離開,如今所有話語都顯得蒼白,唯有如同清音的笑聲以及我可以助你,但那是因為無辜的百姓,而不是因為當今昏庸隻知殘害無辜,醉生夢死的權貴,若要馬匹請五日後親去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