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紅:曹天蘭呀曹天蘭,你還是那個火辣辣的脾氣,還是當年的“朝天椒”!不,比當年的朝天椒更辣火,戧得人沒地洞拱。
曹天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空心紅蘿卜,說,今天來湊什麼熱鬧?
趙衛紅:嘿嘿,聽說全寶兄弟和鳳英妹子今天大喜,特地來恭賀。
吳勝:算了吧,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腸。當年,你給他們下的絆子還少嗎?你是貓枕木頭魚,不吃還要搗兩爪子;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今天酸煞你!
劉鳳英:趙衛紅,多謝了。萬歲爺掉井裏,不敢勞(撈)你大駕!
朱全寶:別這樣,鳳英,好漢不打上門客,人家是來賀喜的,何況,我們幾個都在公社文藝宣傳隊呆過,打鼓弄琵琶,相逢是一家嘛。衛紅,請坐,請坐。
劉洪:鳳英哪,過去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提它幹嘛?現在講構建和諧社會,講寬容麼。
朱全寶:老支書說得對,冤家宜解不宜結,國共兩黨還捐棄前嫌,共創未來呢。鳳英,忘掉過去,向前看吧。
劉鳳英:那,坐吧。
趙衛紅:謝謝你們不計前嫌,不過,全寶兄弟,鳳英妹子,當年,我確實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傷害過你們,現在想想真懊悔!
朱全寶大度地揮揮手,拍拍趙衛紅的肩:算了,也不全怪你,是那個荒唐年代造成了一些人荒唐的行為。唉,幾十年過去了,人一生有幾個幾十年呀!我們都老了,手扶拐杖作揖,老兄老弟了。你,過得還好麼?
趙衛紅:改革開放了,日子好著哩。咳,人常說,從來人生多磨難,自古瓜兒苦後甜。全寶兄弟、鳳英妹子,你們倆個,風風雨雨幾十年,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趙衛紅打心底裏祝福你們!
朱全寶:謝謝了。
劉鳳英: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趙衛紅:我和常玉梅思來想去,送再重的禮,你們也不會收,隻有這一樣,你們非收不可。[掏出一個紅綢包,鄭重地遞給朱全寶]
朱全寶緩緩接過,小心地打開,眾人斂聲屏氣,不錯眼珠地盯著……
朱全寶:喲,裹了好幾層呐……啊?竹板!
紅綢上,一副陳舊的竹板,展現在眾人麵前,眾人驚訝:竹板!
磨得光滑的竹板上,“朱全寶,一九六九年元月九日”,刀刻的字跡清晰可辨。朱全寶將竹板緊貼胸口:我的老夥計!
趙衛紅:全寶兄弟,這是你在宣傳隊用的竹板。你離開以後,我替你保存了下來,今天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朱全寶:好兄弟!
二人緊緊擁抱,眾人鼓掌叫好。
劉洪:哈哈哈,曆經劫波兄弟在,回頭一笑泯恩仇哇!好,好,全寶,我好多年沒聽到你說快板了,今天高興,來一段吧,一起樂和樂和?
眾人來了興致,鼓掌附和:“老支書說得對,細眼睛,來一段吧!”……“周活寶,不能掃大家的興呐。”……
眾人盛情難卻,朱全寶躍躍欲試。
許大爹將朱全寶拉到一旁:全寶,那邊等著開中午席呢。
曹天蘭:老新娘子當天回門,緊著點。
朱全寶:咳,今兒高興,手癢呢。
屋子裏,眾人早已等不及了,連聲催促:細眼睛變**子鬼呀!不說一段不準走!
劉洪:細狗日的,早晏上床,一起天亮。
朱全寶清清嗓子:老支書,各位家鄉父老、親朋好友,今天是我和鳳英大喜的日子,謝謝你們來賀喜捧場!黃金有價情無價,時間再怎麼緊,也不能掃大家的興。剛才,衛紅老弟把我當年演出的竹板板拿來了[舉起竹板]哎呀,一見到這個老夥計,我就手爪子作癢,嗓子憋得慌……笑什麼?噢,也不能怪大家,我這人長得特帥,讓人一看就要笑……
眾人更是笑個不住。
朱全寶:我說快板是唐僧念經,阿彌陀佛;沙和尚挑行李,份內事;豬八戒賣涼粉,醜人多作怪;孫悟空賣栗子,現炒現賣……
眾人大笑。
朱全寶:你們不要嫌我窮嘴囉嗦,不囉嗦,就編不了順口溜。來,掌聲鼓勵!
在熱烈的掌聲中,朱全寶擺弄起竹板,剛兩下,叭噠一聲,竹板失手掉在地上,眾人哄笑。
朱全寶撿起竹板:見笑了,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多年不使喚,手生了。[繼續擺弄竹板,不一會,劈哩叭啦,清脆的竹板敲擊聲就響了起來,似行雲流水,竹板上下翻飛,朱全寶腳底打著節拍,晃著身子,眼睛眯成“一線天”,眉毛上揚,扁平的大嘴張開就來]竹板一打劈叭響,提起當年好困惑!荒唐年代荒唐事,耽誤青春好時光。改革開放春風吹,解放思想奔小康。三十九年過去了,拆散的鴛鴦又重逢。子女孝順搭鵲橋,扯斷的紅線又係上。豌豆莢子老俏俏,晚開的花兒格外香。九月九日重陽節,新郎來把新娘接。八抬大轎太老套,四輪寶馬真時髦。煩請各位讓條道,好攙新娘上花轎。吉時良辰鍾聲響,不能耽誤入洞房!
滿堂彩!朱全寶打躬作揖,眾人讓道,在眾人的簇擁下,朱全寶挽著劉鳳英出屋。
院子裏又擁進一群人,堵在門口,山娃子、香秀趕緊捧出煙、糖,眾人嬉鬧著爭搶。
曹天蘭:還不快走!
朱全寶:鳳英,跟上!
朱全寶拉著劉鳳英趁勢擠出院門,許大爹、曹天蘭緊緊相隨,分別上了車。
玲玲哭喊著從院子裏跑出來,大喊:外婆,外婆,我也要去!
一個婦女笑著上前,抱住玲玲,劉鳳英從車窗裏探出頭,安撫玲玲。
曹天蘭從後一輛車的窗子裏探出頭來,大笑不止:咯咯咯……過去人家小姐出嫁,帶陪嫁丫頭,今天外婆出嫁,帶陪嫁孫女……稀奇事,咯咯,稀奇事!
眾人的哄笑聲中,司機按響喇叭。
山娃子興奮地大喊:起轎囉!
眾頑童齊聲跟著高喊:起轎囉!
迎親樂曲響起,鞭炮炸響,眾人揮手送行。
轎車緩緩啟動,周、劉從車窗裏伸出手,向眾人告別。
…………
轎車漸漸馳近村口,老槐樹遙遙在望。
寶馬車馳到老槐樹旁邊的路口。
朱全寶:師傅,請你停一下。
朱全寶、劉鳳英下了車,神色莊重地並肩走向大槐樹……
奧迪車相跟著馳到路口。
小丁探出頭看了一下,咕噥:怎麼停了?[停車]
許大爹探出頭來,詫異地看了看,不解地自言自語:一棵老樹有什麼風景呢?
曹天蘭:大伯,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感慨]你不曉得呀,這棵老槐樹下,他(她)們兩人有過一段不同尋常的故事呐……
朱全寶、劉鳳英踏著滿地的鞭炮屑,走到樹下,深情地撫摸著蒼老的樹幹。
歌聲仿佛輕輕響起: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困惑……
朱全寶:鳳丫頭,這一棵老槐樹,見證了我們倆感情的酸甜苦辣,在這棵樹下,我們談戀愛,開心地笑過;後來你又被迫拒絕了我,我們抱頭痛哭過……一九六九年九月九日,我就站在這裏,看著你……上車遠去……人生最苦處,生離與死別……各分東西,音訊斷絕,三十九年哪![悲從中來]
劉鳳英眼圈紅了:記得那天,又是下雨又是打雷,你穿著破夾襖,渾身濕透了……我一步一回頭,心如刀絞,淚水和著雨水往下淌啊,淌啊……
朱全寶: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別人娶走了,我的心碎了,魂丟了……
許大爹、曹天蘭、司機小丁默默地看著老槐樹下的二人。
許大爹:咦,你們看,兩個人好象都哭了。
曹天蘭:那裏是他們的傷心地,月圓花殘掉眼淚,觸景生情喲。唉,老天有眼,兩人總算圓了幾十年的夢了,千金難買心頭願呐!
朱全寶、劉鳳英還沉浸在往事中,唏噓不已。遠處,汽車喇叭嘀嘀響了兩下,二人才回過神來。
劉鳳英噙著淚花笑了:什麼都別說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不作興淌眼淚。
朱全寶:大喜大悲,喜極而泣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政策開明了,人不分三、六、九等了,心情舒暢了,日子好過了,我們還有下半輩子的好時光哩。[與劉鳳英相視一笑,挽住她的胳膊]走吧,家裏的客人還等著喝喜酒鬧洞房哩。
劉鳳英:[掙開手臂,嗔]老現世寶,你也太新潮了,人家在車上看著哩。
…………
婚車繼續在大路上奔馳,車內收音機不停地播放著樂曲,灑下一路歡樂的歌聲……]
朱全寶側過身,看著劉鳳英隻是傻笑。
劉鳳英:呆巴入猴的,美的你!
朱全寶:鳳丫頭,這轎車可比花轎子舒適多了。
劉鳳英:去!
小王微微一笑:大伯、大媽,你們挺會趕時髦呢。
朱全寶眼睛笑成了“一線天”:可不是麼,如今哪,老年人也得跟上時代潮流呢。
朱全寶、劉鳳英會心一笑,靠得更近了。二人拉著手,看著前方,發光的眸子裏,充滿著喜悅、幸福、希望……
後一輛車內,許大爹和曹天蘭正拉著家常……
曹天蘭:許大爹,今兒個酒席桌上,人家要鬧媒人,你可得抵擋一陣,我“三高”。
許大爹:三高?
曹天蘭: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笑]都是這幾年吃出來的病,富貴病。
許大爹:現在得富貴病的人多了,唔,是不能喝酒。不過,你放心,三裏不同鄉,五裏不同俗,我們那裏不興鬧酒。
曹天蘭:這我就放心了,咳,現成媒人也不好當哩。
許大爹笑了:嘿嘿,想想也就怪了,朱全寶搬到我們那兒幾年,兒子媳婦孝順,日子挺好過,就是難得看見他的笑臉,話也不多,倒象個病秧子。嗬,想不到今天象是雲開日出,突然變了個人!你看他剛才打竹板的樣子,嘿嘿,土地佬兒騎雄雞,神氣啯啯的。
曹天蘭:咯咯咯,可不是麼!劉鳳英從四川三峽庫區遷回來,聽人說,也是整天愁眉苦臉的,長籲短歎,就象中了邪,老是往村口老槐樹下跑。你看到了,今天不也是撥雲見日,喜眉笑眼的?咯咯,都是心病嘛。三十九年情未了,一旦遂了心願,呼啦一下,雲消霧散,什麼病都沒了。相思病,真要命,人想人,想煞人!
小丁:大媽,剛才老新郎倌說快板時,我聽了個大概,後來,又看見兩個人在大槐樹下抹眼淚,望得出來,他(她)們的婚姻不尋常呢。
曹天蘭:唔,確實不尋常呢。小師傅,人常說,河有九曲八彎,人有三回六轉,他(她)們倆呀,年輕時有緣無分,以後是陰差陽錯,最終是時來運轉,大悲大喜,大喜大悲喲!夠寫一部電視連續劇囉。
許大爹:哦?想不到這裏麵竟有這許多周折。
小丁:大媽,快說出來聽聽。
曹天蘭: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呃,就從上世紀特殊時期年代說起吧。
小丁:特殊時期?
曹天蘭:是啊,不趟河水不曉得深淺,你們年輕人,沒經過那段特殊歲月,就當故事聽吧,長長見識。
曹天蘭聲情並茂地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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