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爹：千金難買好音訊，時運到了，擋都擋不住，嘿嘿……
…………
劉鳳英家，母女倆邊整理衣物邊聊。
劉鳳英：香秀，要珍惜機會，用心學習，藝多不壓身，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香秀：曉得了。
劉鳳英：你從小就是饞嘴貓，零食不離，媽給你錢，要吃就去買，到大超市買，貴就貴一點，吃著放心。
香秀：媽，我是帶薪學習，我有錢。
劉鳳英：拿著吧，在家餓得哭，出門不喝粥。
香秀：媽，你留著吧，省得你一人在家餓得哭。
劉鳳英笑著敲了香秀一下：傻丫頭，媽能挨餓嗎？責任田裏打的糧食吃不完呢。拿著，拿著，喔，還有，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呢。
香秀：曉得了。
劉鳳英：兒行千裏母擔憂，你一個姑娘家，不要老是傻乎乎，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要多留個心眼。
香秀：咯咯，媽，我傻麼？
劉鳳英慈祥地看著香秀，點點她的頭：你呀，外傻內秀。不過，小心天下走得。
香秀：曉得了。
劉鳳英：秋涼了，寒打腳上起，早晚要穿襪子……喏，我替你準備了這些襪子。
香秀：哇，這麼多！髒襪子一個月不洗都不用愁了。
劉鳳英：山裏的蚊子凶歸凶，不過，你宿舍裏不用點蚊香。
香秀：為啥？
劉鳳英：臭氣熏天，蚊子早就熏跑了。
香秀：媽，你真逗！
香秀撲上去，叭嘰一記吻，劉鳳英猝不及防，一邊擦嘴巴，一邊笑罵：瘋丫頭，噴了我一臉臭口水。
香秀：咯咯咯，媽，有一首歌叫《媽媽的吻》，你聽過麼？
香秀情不自禁唱了起來：媽媽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再還給媽媽一個吻……
劉鳳英：嗯，唱得好，這首歌電視上播放過，歌詞編得好，也唱得好，把我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香秀：媽，我理解你的心。
劉鳳英：可憐的孩子，你六歲就沒了爸爸，每天夜裏，我把你哄睡著了，就盯著你的小臉蛋看，看呀看，看不夠，吻你，肉嘟嘟、嫩生生、香噴噴，越吻越香……
劉鳳英動情，眼眶裏淚珠閃光，喃喃自語：媽媽的吻……甜蜜的吻……
香秀：媽，你哭啦？
劉鳳英：媽想起過去，母女倆度過的艱難日子，就忍不住……唉，啞子遍嚐黃蘖味，自家有苦自家知呀。
劉鳳英含著眼淚笑了：這下好了，女兒出息了，要說流淚的話，也是歡喜的淚水。
香秀：媽，你對得起爸了，對我也盡到了撫養的責任了，總該考慮自己的事了吧？
劉鳳英瞬時紅了臉，側過身去，裝著尋找東西：咦，剛放這裏的枕巾哪去了？
香秀：媽，你別打岔，問你話呢。
劉鳳英：什麼事呀？
香秀：媽，我看得出來，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直說了吧，你不能老是孤零零一個人過下去呀。
劉鳳英：不是有你嗎？
香秀：媽，我有工作，有追求，有自己的社交，不可能總是圍著你轉呀。
劉鳳英：這倒也是。
香秀：我曉得，你以前咬著牙，獨自一人領著我，是怕給我找個後爸，讓我受委屈，現在我長大成人了，不必擔心了。媽，你該找個伴了，再也不能委屈自己了。
劉鳳英潸然淚下。
香秀：媽，我惹你傷心了？
香秀抓過毛巾替媽擦淚，使勁搖晃媽撒嬌：好了，不說了，不攪沫嚼舌頭了……噯呀，媽！
劉鳳英破涕為笑：瘋丫頭！
香秀：媽，我小時候瘋嗎？
劉鳳英：白天瘋，瘋夠了，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白天是條龍，夜裏是條蟲。
香秀：泥猴子似的，就往床上躺？
劉鳳英：那還用說，我怕你著涼，趕緊打熱水替你洗臉、洗手、洗腳，洗你的小屁股兒。
香秀：噯呀，媽！
劉鳳英：那洗下的水呀……咯咯！
香秀：倒掉唄，你笑什麼？
劉鳳英：倒掉？那多可惜，能堊半畝田呢。那時候化肥多緊張，得開後門批條子才能買到呢。
香秀：噯呀，媽！
劉鳳英邊笑邊說：髒水洗幹淨蘿卜，好不容易把你收拾幹淨，焐到
被子裏，本來是直著睡的，一眨眼，卻橫著躺在床上了……有一次，我睡得迷迷糊糊，隻聽見咚地一聲，以為是貓逮老鼠呢，再聽聽，不對呀，急忙開燈一看……咯咯咯，你在地上睡得正香呢。
香秀撲到媽媽懷裏撒嬌：媽，有這麼大的貓嗎？
母女倆開心地大笑。
劉鳳英：香秀：你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呢。
香秀：媽，我總不能象小雞雛一樣，老讓你用翅膀護著。年輕人要闖，我早就想走出大山溝，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劉鳳英：看美的你。
香秀：以前，看見場裏的同事，被派出去學習、參觀、開會啥的，心裏羨慕死了……這次呀，總算輪到別人羨慕我了。
劉鳳英：你一個人出去，媽委實放心不下。
香秀：媽，我不就是到省城嗎，等於到鄰居家串串門。
劉鳳英：攪沫嚼舌頭。
香秀：真的，現在科技發達，人類都飛上太空了，地球隻是宇宙中一個很小的星球，隻能稱為地球村。所有的中國人，外國人，都是村民。一個國家麼，隻能算一個村民小組，聯合國就是村委會，聯合國秘書長就是村長。
劉鳳英：咯咯咯，越說越離譜了，有這麼大的村子嗎？就說我們河頭村吧，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要多少時辰？
香秀：你老土了不是？跟不上形勢嘍。地球村其實並不大，從這個村民小組，到那個村民小組，不用走路，坐上“波音７４７”，呼一下子就飛到了。假如你有親眷在美國，你坐在家裏想他了，抓起電話，哢哢哢，撥上十幾個號碼，立馬就能接通，跟對麵聊家常似的，哈囉，喂，ＯＫ啦……
劉鳳英：咯咯咯，越說越玄乎了，麻子跳傘，天花亂墜；瘋姑娘說笑話，嘻嘻哈哈。
香秀：信不信由你。
劉鳳英極力忍住笑：那，我問你，中國是第幾村民小組？
香秀：嗯，這個嘛……噢，你看過電視直播奧運會嗎？
劉鳳英：能不看麼，中國拿了好多塊金牌哩。
香秀：你看到開幕式，運動員入場的時候，每個國家代表隊的前麵，不都有一個禮儀小姐舉著牌子嗎？
劉鳳英：是啊。
香秀：那就是村民小組的編號順序，喏，一二三四五……就這樣排下來。劉鳳英：咯咯，這丫頭嚼舌頭還嚼出新鮮事。
香秀：媽，社會發展了，時代進步了，現在好多新鮮事你不明白哩。活
到老，學到老，學不了，你呀，也得不斷學習哩。
劉鳳英：八十歲的人還學吹打？早就上氣不接下氣了。
劉鳳英不由得想起徐亮說過的話，喃喃自語：徐亮說得對，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話題，跟我們那個時代過來的人說不到一起……
香秀：媽，你又在念叨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煩不煩哪？
劉鳳英：媽一肚子陳芝麻爛穀子呢，跟你抖落也是對牛彈琴。
香秀：還是的噻，你得找個人，成日成夜的聽你抖落，老是悶在肚子裏，會發黴脹氣的。
劉鳳英：又來了，又來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香秀：嘻嘻，不長記性，該罵。
劉鳳英：媽舍得罵你？媽心裏亂著哩。你有機會出去見世麵是好事，媽不攔你，隻是舍不得你離開我……半年呐。
香秀：學業一結束我就回來，不就是一百八十天麼。
劉鳳英：你在家，母女倆還可以說說心裏話，你一出去，媽心裏就空了。香秀：女兒是媽的貼身小棉襖，是媽的金拐杖麼。
劉鳳英：話是這麼說，等我老了，真要拄拐杖的時候，恐怕拐杖早就挪
位了。
香秀：媽，你放心，女兒永遠不挪位。
劉鳳英：你不嫁人？
香秀：我不出嫁，不離開你。
劉鳳英：說傻話，曆古以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任哪個朝代，這一條變不了。
香秀：媽不想留我了？
劉鳳英：媽就想留也留不住了，你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哇。
香秀：我要是賴在家裏不出嫁呢？
劉鳳英：嘁，你要是不想出嫁，跟山娃子談什麼對象呢？
香秀：把山娃子“娶”過來呀。
劉鳳英：咦喲喂，嘖嘖嘖，你想讓他當上門女婿？
香秀：媽，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什麼男婚女嫁？就不作興女婚男嫁？傳統的觀念得改一改了，他到我家有什麼不可以？
劉鳳英：咯咯，別說瘋話了，人家會同意？
香秀：我是他的領導呀，他說了，今生今世，願做領導忠實的奴仆，領導的話就是聖旨。領導讓上東，決不上西，領導讓打狗，決不吆雞；領導說圓宵是黑的，他說白的是驢糞蛋；領導說公雞下蛋，母雞司晨，他說什麼事情都會發生……
劉鳳英早已笑得喘不過氣來：行了，行了，哎呀，丫頭，你也太霸道了……不過，這山娃子拍馬屁也太肉麻了，賽過老佛爺跟前的大太監李蓮英呢。
香秀：媽，你別當真，這都是我倆說笑打逗時的瘋話……不過，山娃子基本上都聽我的。
劉鳳英：你也不能勉強人家，這麼大的事，總得好好商量吧？
香秀：商量歸商量，體現民主嘛，不過呢，先民主後集中，他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他拜拜。
劉鳳英：拜，拜什麼？
香秀：還能拜什麼？分手唄，拜拜是英語再見的意思。
劉鳳英：不要逼人家了，三裏不同音，五裏不同俗，作興人家那裏沒有這規矩，不要為我拆散了你們的姻緣，初戀是刻骨銘心的，要珍惜呀！
香秀：媽，我是為你著想，我不忍心丟下你一個人。
劉鳳英苦笑笑：所幸的是，他家雖說在山溝溝裏，可離這兒不算遠，坐車來去也方便，你們能常常回來看看媽……就夠了。
香秀：媽！
劉鳳英：媽當年太任性，意氣用事，隻想嫁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幸虧你爸爸對我好，不然的話，我有苦都無處說去。……你爸爸死了後，我哪天不想家，不想你外公、外婆？不想你二爺、**奶？還有老家的好多親人？有時候，夜裏做夢，都是哭醒的……有好幾次，我咬咬牙，想回家看看，隨身衣物都準備好了，可是……最後都改變了主意。
香秀：你幹嘛不回去？
劉鳳英：怕你年紀小，嘴不緊，讓他們曉得你爸爸不在了，更傷心……年紀大的人，經不起折騰呀。
香秀：媽，當初是外公、外婆逼你遠嫁的麼？
劉鳳英：是，也不是，那是當時的形勢造成的。在那個荒唐的年代，怪不得他們……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子女婚姻幸福……唉，幾十年前的事了，莫說了。
香秀：媽，你怎麼不說了？
劉鳳英：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香秀：媽，你一提到過去的事，都是唉聲歎氣的，好象有滿腹心事，說不出的苦。
劉鳳英：丫頭，撓不著的才是真癢，說不出的，才是真苦哇……
劉鳳英從箱子裏翻出花花綠綠的毛巾：香秀，這些毛巾中意不？
香秀：喲，媽的老古董不少哇！哪來的這麼多漂亮毛巾啊？
劉鳳英：水文站年年評先進工作者，媽每次都沒拉下，這些都是獎品咧……喏，SH“414”，還真的是老古董哩，你看，質量多好！現在的毛巾，質量差遠了，我一直珍藏著，舍不得拿出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