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本不是叛賊。湟中義從起事時,他依然還是涼州從事,正經的朝廷官吏。雖然他與老邊、北宮伯玉等人過從甚密,甚至在老邊出事的時候,他也適逢其會,但是知情者隻有老邊的幾個心腹;與他照過麵的陳懿已經死了,逃走的程球又不知道韓遂逃離雒陽,私會老邊的事情,所以,直到此刻,韓遂依然保留著涼州從事的吏職。
老邊與北宮伯玉定下東進之策以後,韓遂自告奮勇,要返回冀城,一來利用他的身份和人脈打探消息,二來也可以暗中協助湟中義從部攻城。在此番大軍東進之前,韓遂已經返回冀城兩個多月,也打探得不少消息,可以說是湟中義從部攻打漢陽郡最大的一招暗棋。不料如今大軍剛剛進入漢陽,他居然就出事了。
看著韓遂的狼狽模樣,老邊就有些忍不住蹙眉;“文約,冀城中出了變故?你的人都沒事吧?”韓遂的家人都在金城老家,但是為官在外,身邊總會有人伺候。此刻跟在韓遂身邊的不過三五人,想來就是有不少人落在了冀城裏,沒能跟出來。
“沒跟出來的,都被蓋元固抓起來了;不過,我的事情手下人大都不知情,蓋元固不至於為難他們。”韓遂喘著大氣說道。
老邊神情越發凝重,追問道:“蓋元固不是被左昌打發去阿陽平叛了麼,什麼時候回了冀城?”
“昨天。”韓遂不屑地冷笑道,“你們大軍一動,左昌就嚇了個半死,當即派人召回蓋勳;此人當真是無恥已極,一張臉皮說不要就不要了。”韓遂在冀城兩個多月,有心查探之下,冀城的大小事務,上至刺史、郡守的軍政,下至街頭巷尾流言,無不是了如指掌。因此,也對左昌的為人越發鄙夷。
依照漢庭製度,湟中義從反叛,身為主管的護羌校尉泠征戰死,之後就是涼州刺史左昌要接過平叛守土的重任。但是左昌的所作所為卻讓人明白了什麼叫做肆無忌憚。從得到叛亂消息的第一天起,左昌便下令,今年涼州各郡的賦稅全部收歸刺史部,充為軍資,用於平叛。朝廷方麵為了穩住局勢,也咬緊牙關,從左近的三輔等地調集了一批輜重,以整編涼州剩餘的邊軍。
數以千萬計的錢糧如流水般彙聚到刺史部所在的冀城;隨後,涼州的府庫就仿佛開了口子的沙漏一般,不停地出現虧空。無數錢糧晝夜不停地從府庫裏漏出來,落入左昌極其一夥同黨的私囊。至於平叛最要緊的軍備等事,卻根本無人理會。
蓋勳心急如焚。幾次當麵直言警示左昌,並且上書朝廷,揭露左昌斷盜軍資;結果奏疏剛剛呈上,他就被左昌尋了個由頭,打發到漢陽郡北界的阿陽縣,去平定當地句就部落的反叛;其實就是要借叛軍的手,鏟除蓋勳。
不料蓋勳在阿陽打得有聲有色,連番報捷;反倒是冀城這邊,左昌麵對洶湧而來的數萬湟中義從大軍,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居然還有臉再去懇求蓋勳,請他回來救命。所以,也不怪韓遂如此輕蔑,直斥左昌“不要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