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內爭(2 / 2)

董卓聞言心下一凜,嘴角邊就掛上了一絲冷笑。這張溫好陰毒的心思,看似對他嘉勉,其實是把他放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上;如今全軍上下,人人爭先奮勇,唯獨他董卓出來潑冷水,豈能不犯了眾怒?

更何況,平叛之戰打到現在,真正立功的也隻有董卓一人,早就引得眾將暗中嫉妒;如今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在麵前,你董卓這個時候站出來阻撓,究竟是何居心?說句誅心的話,難不成,這涼州地麵上,隻許你董卓一個人立功麼?

董卓看破張溫用心,隻在心裏冷笑,麵對眾將神色各異,他眼睛一眯,再不答話——卻生生把張溫晾在那裏,不由好生尷尬。

董卓不說話,卻有人不放過他。下首人群當中,一個雄壯的聲音喝道:“車騎將軍此言差矣,董卓之言,不僅大謬,更有惑亂軍心、貽誤戰機之嫌,請車騎將軍明察。”

乍聽此言,滿座皆驚,董卓更是一掃慵懶的假象,雙目猛地一張,凶光閃爍;淩厲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下首一個年輕將領身上。

“孫堅,你不過軍中一介小吏,怎敢在此信口雌黃,汙蔑軍中大將?”董卓話音陰冷低沉,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將出來。

孫堅怒氣塞胸,氣得滿臉通紅;他以曆次平叛之功,步步高升,如今是張溫軍中司馬,獨掌一軍,卻被董卓貶低為一介小吏——其中蔑視之意,溢於言表。

“我乃軍中司馬,也有掌軍之責,張車騎召我議事,如何說不的話?反倒是你董卓,身為軍中大將,不思平叛之大計,隻為一己私心,妖言惑眾,貽誤軍機,論罪當斬!”孫堅聲色俱厲,將胸中怒火一毫不剩地向董卓宣泄。

董卓目中凶光愈盛,麵上笑容陰森,原本就是滿臉橫肉,此刻越發猙獰起來;聽他冷笑道:“你想殺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想來殺我?!”最後一句,董卓是怒吼出來的。

“當初在美陽的時候,你就三番五次蠱惑車騎將軍殺我,莫以為董某人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董卓沙啞的聲音仿若惡獸低沉的吼聲,“你不過是一個私鹽販子,走得****運道立了些許微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想拿我董某人墊腳,邀賞幸進——想瞎了你的眼!”

孫堅暴跳如雷;他出身寒微,少年時隨父行商,可到底是清白人家,竟然被董卓蔑稱為“私鹽販子”,汙蔑鄙視無以複加。盛怒之下,孫堅雙指如戟,指著董卓道:“董卓,車騎將軍大帳之內,豈容你血口噴人。軍前議事,你妄言無禮,又犯一條軍法!”孫堅說著,向張溫一拱手,厲聲道:“車騎將軍,董卓狂悖不法,孫堅請令,行軍法,以儆三軍。”

不等張溫說話,董卓先就拍案而起,怒喝道:“孫堅小兒,老夫從軍幾四十年,在我麵前,哪裏有你一個後生小輩放肆的份?你一個後進小輩,不知上下尊卑,欺淩軍中大將,妄想一步登天踩到我頭上去,還嫌早了點!今日倒要看看,你能殺得我不能?”

董卓這番話,聽似一時怒急攻心,其實大有深意;大帳之中,許多人都與董卓一般,是長年在雒陽中軍或涼州邊軍任職,都是兩軍中的老人;孫堅卻是出自江東,是因為黃巾之亂時立過大功,有了名聲,才被張溫點將,從征西涼。說起來,不論中軍還是邊軍,孫堅都算新來乍到,從心底裏,就讓諸將生出親疏遠近之別。而孫堅自己的脾氣也確實太臭,一身傲氣,自視極高,自信得近乎於狂妄,否則也不至於屢次與董卓爭執;董卓說他不知上下尊卑,欺淩前輩,隱約間就說中了帳內許多人的心思,暗地裏禍水東引,讓孫堅不知不覺間就站到了許多人的對立麵。

董卓、孫堅兩個吵得麵紅脖子粗,若非帳內不許佩刀,隻怕兩個人就該拿出刀子砍殺起來。就是眼下沒有刀子,兩人也幾乎擼袖子打起來,卻讓周圍眾將攔住。大帳內登時就有些亂了套了。

張溫麵露難色,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雖然看不起董卓,但是如今還有依賴董卓的地方,如何能憑著孫堅幾句話,一點可有可無的罪名,就動刀殺人?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大帳,張溫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心頭一點怒火越燒越旺。此時他不僅對董卓不滿,同樣對孫堅也是大增厭憎之意。在張溫想來,董卓有一條說得不錯,你孫堅是什麼東西,錢塘小吏出身,說起來還不如董卓,憑什麼在我麵前指手畫腳?實在狂的沒邊了。車騎將軍須是我張某人,我怎麼做,用得著你來教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