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陽光無遮無擋地遍灑大地,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刺得生疼。莊浪河上紛紛擾擾,馬聲、人聲醞釀成一片沸騰的雜音。熱辣的陽光落在水麵上,水汽蒸騰之後,讓空氣因潮濕而變得沉悶;不論河裏還是岸上,頂著烈日渡河的將士們無不是滿頭大汗。
岑風高大的身軀矗立於岸邊,默默注視著正在渡河的五百良吾部落精騎,臉上神色木然,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思所想。張繡策馬自渡口趕來,低聲稟道:“將軍,渡船再走一趟,良吾部的人馬就盡數渡河了。”
“已經過河的良吾部人馬可有什麼異動?”岑風平靜地問道。
張繡搖了搖頭:“沒有,此刻都在對岸河灘上休整,未見異常。”從岸邊望過去,此刻對岸的河灘上影影瞳瞳盡是吾麻麾下良吾部精騎,隻不過人過去了,馬匹和甲械卻暫時還沒有送過去,因此那些人大都隻著單衣,三五成群在河灘上一邊等待一邊休息。
張繡看了看正在河中的渡船,再次壓低了聲音問道:“將軍,過河之後,是不是立刻動手?”
“都準備好了?”岑風悶悶地反問了一句,目光卻沒有看著張繡,而是投向對岸一處隱蔽的高坡;高坡上一杆青色角旗正迎風招展。這樣的角旗在軍中用到的地方很多;或是立營時劃定各部各屯營界,或是行軍時指明方向、路徑,總之不論大軍行止,經常可以看到類似的令旗,所差別者不過以軍令之差異而顏色有所不同罷了。因此,此刻高坡上那一杆青色角旗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那杆角旗的真正含義。
張繡的目光同樣落在那一杆角旗上,雖然他明白自家主將完全可以通過角旗看出事情端的,其實不須要自己多費唇舌,但張繡還是規規矩矩回稟道:“盧技錄已經打出旗號,已然準備妥當。”盧技錄當初曾被岑風選定為自己的替身,自那以後,因其臨機應變、精於斥候探報而得重用,在岑風麾下步步高升,如今已是軍中伯長,統領精銳的斥候百人隊。
“打出旗號,等河中渡船上的人都上了岸,立刻動手。”
張繡應諾道:“將軍放心,良吾部雖然有五百人,但是渡河之後既無馬匹,又無軍械,盧技錄帶了三百精銳騎兵,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岑風默然點了點頭:“盡量少傷人命,但是也不能有一人逃脫。”
張繡自信地點頭應諾,對岸的一切安排都是他一手操辦,自然是信心十足:“將軍放心,屬下叮囑過盧技錄,他做事一向小心,不會有差錯。隻要良吾部的人束手就擒,而不是壞了腦子負隅頑抗,是不會有太多損傷的。至於逃跑就更不能了,他們連馬匹都沒有。不過屬下也交代過,若是有人當真動手反抗乃至搶奪馬匹,便格殺勿論,務必不使消息走漏。”
岑風略一頜首,接下來沒有再說話,平靜得近乎於冷漠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河中渡船上那一撥良吾部落的人。岑風靜靜地看著那些人登上了對岸,看著對岸聚集在一起的五百人散亂在河灘上不知就裏,然後就看到蜂擁而出的三百虎字營精騎從三麵將良吾部落之人所聚集的河灘團團圍住。
莊浪河的河麵並不甚寬,以岑風異乎常人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良吾部落人群裏有人在激烈地說著什麼,繼而人群便有些群起騷動的模樣——這樣的景象讓岑風的眉頭微微蹙起。而隨後發生的事情更讓岑風的臉上多了幾分陰沉之色;圍在四周的虎字營精騎突然亂箭齊發,轉眼間良吾部落的人就倒下去了一片。岑風麵色陡然一沉,嘴裏罵罵咧咧地不知說著什麼,心裏卻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擔心:“盧技錄那小子下手這麼狠,死傷這麼多人,回去怎麼跟吾麻交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