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彩跟著閔權熠來到轉角的書房。
整齊的書房中書架上的書整齊排列,似乎訴說著閔權熠的文學底蘊。書桌上未幹的硯台,讓珍彩的思緒飄散了一段距離。淡淡的檀木香和醇厚的墨味將整個書房浸泡得更有味道。
牆上滿布的照片勾住了珍彩的視線,她看過去後就再也挪不動腳步。閔嫻娜真是沒有變多少,原來小時候就那麼可愛。隻是她小時候的照片,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哀傷,讓幼小的她看起來像個木偶,讓人無法聯想到她今日那般的活潑可愛。
“你看到了什麼?”
閔權熠一邊對珍彩說著,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牆上的照片。照片已經泛黃了,隻是閔權熠似乎仍舊愛不釋手,看著照片的他,眼裏滿是疼惜。
“您很愛您的孫女。牆上滿滿的照片是您心中對她無法掩飾的疼愛。”
珍彩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安慰這個叱吒商界,現在卻略帶憂傷的老人。
閔權熠點點頭,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讓閔權熠否認什麼。
“沒錯,我的確很疼娜娜。但這並不夠,我要娜娜幸福,隻要她高興,我可以拱手讓出我的一切。”
閔權熠堅定地說,表情不再和藹,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氣。
那一股寒氣讓珍彩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張白紙,站在這個看似無助的老人麵前,她跟佑賢的過去應該已被閔權熠所熟知。
珍彩不出聲,似乎在等待著一個宣判。
閔權熠布滿皺紋的手伸到珍彩麵前,帶著些許的真誠,或許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強迫。
一份娛樂報紙被遞到珍彩的身前,閔權熠雙手背在身後道:“現在有一個著名的國際大導演要拍一部新劇,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進劇組,甚至你想要擔任女主角,我都可以讓你上位。隻要你出演,必然會紅,名利、地位、財富,都是你唾手可得的東西。”
看著閔權熠誌在必得的神情,珍彩苦笑道:“你是想讓我離開佑賢,不再接近他是嗎?”
珍彩一針見血地說穿閔權熠的心思。
閔權熠並不否認:“你是個聰明人。”
從閔權熠堅定的語氣裏,珍彩的不情願顯得毫無力道。
“我會好好考慮的。告辭!”珍彩從書房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像是逃離地獄一般逃出了閔家的豪宅。
珍彩對佑賢抱有的最後一絲希望被閔權熠撞擊得粉碎,她陪佑賢參加“午夜明星”的畫麵一幅幅湧現。
那一夜,佑賢是那麼耀眼的星星,發光發亮的一切場景,都仿佛像昨天一樣。當這一切被加上幕後操控的名義,似乎一切都變了味。
閔權熠給自己誘惑時,是一副必勝的模樣。若是自己拒絕——就像閔權熠說的為了娜娜的幸福可以付出一切,是否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佑賢身上?而佑賢離開自己的原因真的是因為閔權熠給出的那些條件嗎?
各種思緒在珍彩的腦中交彙,她整個人一時間快要炸開了。
壓抑的心情讓珍彩想逃避,她拿出包裏的手機準備聽歌緩解情緒,看到黑黑的屏幕,珍彩才想起剛剛自己關了機。剛開機,信息就接踵而來,仿佛非要把這個手機震壞才甘心。
前六個是夏哲的來電提醒,後麵三個是媽媽的。
手機關機,媽媽肯定擔心死了。
回撥的電話未用一秒就被接通了。
“小彩,你在哪兒?”
“媽,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家。”珍彩累了,媽媽的聲音讓她壓抑許久的情緒都從淚水中釋放了出來。
珍彩攔了出租車趕回家。
珍彩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廳的茶幾上散落著幾張昨天的報紙,珍彩的酒店事件被登在醒目的地方。
珍彩媽媽目光空洞地看著珍彩。
“媽媽,我回來了。”珍彩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媽媽強顏歡笑,隻是紅腫的雙眼讓這一切的掩飾都顯得無比蒼白:“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吃過飯了嗎?”
珍彩媽媽顯然不想去觸碰珍彩心裏的雷區。
“媽媽,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喝醉了酒,我朋友送我去酒店,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隻是進酒店的一幕被記者抓拍到,報紙上在誇大其詞。” 珍彩知道媽媽想問那件事,但是又怕傷害自己,可她又怎麼忍心看媽媽把疑問憋在心裏痛苦的樣子。
珍彩如實解釋道,她希望媽媽能像以前一樣相信她。
“小彩,退出演藝圈,好嗎?媽媽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
珍彩媽媽的眼淚先珍彩一步肆虐開來,她拿起桌上的報紙,撕碎了丟進了垃圾箱。
就算不是因為這件事,珍彩想著迫於閔權熠的壓力她也會不得不退出,隻是這催化劑來得太突然。
“媽媽,我知道了,您放心吧!”珍彩默默地低下了頭,悶聲道。
她早就決定,拍完《聆聽星空》就退出,演藝圈終究不適合她。
裝飾高雅的茶室,豪華的貴賓包間內。
燈光被調到適當的亮度,很柔和。
桌上的鐵觀音散發著淡淡的茶香,閔權熠手中拿著紅土陶瓷杯具,悠然地品著濃醇的茶,一臉閑逸。
桌上瓷壺下的微微燭火,煮得壺內的茶水咕咚咕咚地響。
“咚咚咚……”
木製的包廂門被敲響,門外傳來服務員恭敬的聲音:“您好!您等的人到了。”
閔權熠放下手中的瓷杯,嗓音雄渾有力:“請進!”
門被緩緩拉開,李導演出現在包廂門口。
閔權熠連忙起身:“百忙之中還讓您過來,真是麻煩了。”
“哪裏哪裏。”李導演客氣道,“不知道閔董找我什麼事?”
李導演直奔主題,他知道,閔權熠不會無緣無故地請他喝茶。
閔權熠抿了一口茶,也不拐彎抹角,放下手中的杯子,朝李導演開口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關《聆聽星空》的事。”
李導演臉上浮起疑惑:“《聆聽星空》的拍攝一直都很順利,進度也完全沒有落下,並且宣傳工作也做得很好,不知道閔董想說的是?”
閔權熠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我要你換掉珍彩。”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李導演頓時怔住了。
“閔董,這好像不太好吧?這部劇已經拍得差不多接近尾聲了,現在換掉的話,所有的劇情都要重新拍攝,恐怕會引起演員們的公憤啊!而且首播日期已經公布。臨時改變會讓大眾猜測,可能會影響到收視率。不知閔董為何突然做此決定啊?”
李導演本想一口拒絕這樣無禮的要求,但是,一想到閔權熠是這部劇的幕後股東,不好輕易得罪,隻能婉言說出事情的輕重,讓閔權熠想清楚。
閔權熠聽罷,眉頭蹙緊了起來。
李導演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的確是自己考慮欠妥,一心想著讓珍彩離佑賢遠遠的,卻沒有考慮到大局。
看來隻要有關閔嫻娜的事情,他就永遠無法正常地作出判斷。
閔權熠思索了一下,手指點了點桌板,乜著眼道:“那就將後麵的劇情改寫,盡快結束珍彩的戲份,越快越好。”
閔權熠沒有直接說明突然針對珍彩的理由,李導演雖然好奇,但是礙於閔權熠的地位不敢多言。
李導演雖然很看重珍彩,但見閔權熠一臉毫無商量餘地的架勢,不得不僵笑著點頭答應。
誰叫閔氏是劇組最大的投資商?閔權熠的話就像是聖旨,就算不滿,李導演也不敢違背。
雖已是三月,但是風還是冷得刺骨,玻璃窗結著厚厚的冰霜。
珍彩窩在自己的房間內,打開窗試圖呼吸一下清晨的清新空氣。哪料一開窗,一股寒意撲麵而來,風像刀子一般刮了進來,珍彩頓時瑟瑟地發抖。
混沌的腦子因為這寒意立即清醒了許多。
天空果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雪一直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從零星的雪點到大片鵝毛般的雪花,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小時,這場雪一直延續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停。
珍彩裹著圍巾出門的時候,外麵的世界全被雪覆蓋住,白白的一片,很是晃眼。
今天還得繼續拍戲,珍彩到達劇組的時候,大家手裏都拿著劇本議論紛紛。
“這是新改的劇本,劇情稍有改動,大家仔細看一下。”
正浩拿著一摞文件,對所有人說道,看到珍彩便朝她走了過去,遞給了她一本新的劇本。
“這哪裏是稍有改動,簡直就是大改。”唐冪菲當場不滿地抱怨道。
夏哲看完劇本,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站起身朝正浩道:“為什麼把珍彩的戲改成在這場完全結束?”
所有的演員頓時滿臉驚愕,急忙又重新翻看了下劇本,果然發現珍彩的戲被刪了很多,今天是她的最後一場。
“這是劇情需要。”李導演從後麵走了過來,一臉嚴肅地解釋道。
望著李導演麵無表情的臉,所有人都不再言語。
相比於其他人,珍彩要顯得淡然得多。
珍彩知道,閔權熠已經開始逼迫自己了,不過早點兒拍完也好,她也正想要退出娛樂圈。
“好,大家準備一下,待會兒就開始拍攝。”李導演拍著手掌朝眾人喊道。
所有人都走到了雪地上,各自就位。
一夜的積雪已經很厚,一腳踩下去已經沒了鞋子。
“根據新改的劇情,佑賢你要在這場戲裏狠心地拒絕珍彩,結束你們之間的糾纏,明白了嗎?”
開拍前,李導演對佑賢說著大致的劇情。
佑賢認真地聽著,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一旁的珍彩身上。
她一直低著頭,黑色的頭發垂下來,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李導演的話雖然是無心,但卻讓珍彩跟佑賢的心裏都震動了一下。
結束所有的糾纏?
珍彩的心裏泛過一絲酸楚,沒想到現實裏已經結束了一切的他們,還得再上演一次那可悲的場景。
佑賢望著默默無言的珍彩,沒有說話,隻是眼裏閃過一絲黯然。
雪地上,珍彩和佑賢麵對麵站著。
在寒風中吹得太久,珍彩的臉被凍得通紅,目光卻依舊強烈而又幽怨,她望著佑賢,似乎有眼淚要迸射出來。
攝像機慢慢地移動,盡量讓畫麵唯美一點,再唯美一點。
“我們,到此為止吧!”佑賢按照劇本裏的台詞對珍彩說道,目光果決。
珍彩不甘地抬起頭,語氣冷冽地朝佑賢道:“如果我說不呢?”
“我已經有我需要保護,需要疼愛,需要照顧的人了,我不可能背叛她,請你不要再纏著我。”佑賢站在原地,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冷漠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