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說第一次來“睡蓮”是聽從女方意見，第二次是天意，那麼第三次就是江羽的主動選擇了。
轉天下班已經過了十點，江羽毫無倦意，開著車沿著這城市的道路隻是漫無目的前行。
他把車一路開到“睡蓮”去，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是要把昨天沒有結掉的那杯咖啡錢還給店主。這麼個莫名其妙的人情，他不想欠下。
心裏亦覺得自己荒謬，什麼樣的咖啡店會開到這個時候。
停下車的時候看表，已經接近十一點。
“睡蓮”店裏的燈光竟然還是亮的。
江羽下車，走進店去。
店裏隻有一位客人，坐在角落的地方。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化著濃妝戴著大耳環的漂亮女孩子，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幾個大字“別煩我”，在那裏看一本書。江羽很想知道什麼書可以讓人在讀的時候生出這麼糾結傲慢的表情，還是那女孩子天性如此。
年輕的女老板和好看的男服務生站在櫃台後麵低聲說話，這是一個可以讓人產生曖昧聯想的場景。
江羽走過去，這次像個熟人一樣笑笑說：“嗨。”
兩個年輕人都對他微笑，說：“嗨。”女孩子的聲音格外動聽一點。
江羽突然有了一點感慨，覺得自己老到無可救藥。
“你們的店開到好晚。”江羽說。
“夏令時，我們都是開到十二點。”女孩子說。雖然隻是第三次見到這個男人，說話的樣子卻像對待個老主顧，江羽有點喜歡她這個不緊不慢滿不在乎的勁頭。
“極少會有人在這個時間來喝咖啡吧，這樣不是賠本。”
“那邊坐的那個不是人麼？你今天來幹什麼？和我討論生意經？”
“你說話這麼爆。”江羽笑，“你不適合做生意。”
女孩子毫不生氣，哈哈大笑起來。她笑的時候頭向後仰，有股肆無忌憚的勁頭。
“蘇蓮北。”門口突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我今天是來砸你的店的。”
女老板向江羽身後望去，拍手笑道：“哎，梁薇，這麼晚找上門來啊？”
江羽聽見這個名字下意識抖了一下，自從昨晚受了那個唐大小姐的蹂躪之後，他對“薇”這個字有點敏感，何況兩個名字確實發音上頗有相似。
回過頭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年輕女人叉著腰站在門口，年齡和本店老板相近。她剪水手一樣的短發，有貓一樣大而眼角上揚的眼睛，高高瘦瘦，穿著藍白條T恤和米色的布褲子。
如果不是那一臉的煞氣，那麼，是個美女無疑。
男孩子上前笑道：“本店即將打烊，要砸場明日請早。”
“滾開啦，沈英，這種保鏢的角色不適合你。”這個叫梁薇的女人不客氣地說，口氣中並無惡意。臉色卻還是凶巴巴的。
“要砸我場子，至少先給個理由。”蘇蓮北不甘示弱，揚起下巴道。
“你還敢問我理由？你給我介紹的那是什麼貨色？居然還敢拍胸口保證說這個我一定喜歡？我哪裏讓你覺得我會是一個喜歡豬頭的人？說啊？”梁薇的手重重拍上櫃台，聲響極大，江羽小心翼翼向後退了一步。
“什麼？不要詆毀人家，明明他是敦厚老實的成功男士。”
“去死，我祝福你明天就找到這麼一位成功男士，三個月後可做幸福狀步入禮堂，十年後生八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豬頭孩子。”
沈英倒在櫃台上狂笑不止，蘇蓮北堅持不住，也嗤一聲笑出來。
江羽被嚇到目瞪口呆，原來女人們在背後就這樣刻薄她們看不上眼的男士。他開始認真考慮，不知道身邊那些女人暗地裏對他有什麼評價。
梁薇餘怒未消：“這麼個活寶，虧你當初介紹給我的時候敢說如果我不滿意可以來砸你的店。你不想做這個生意了可以直接請我幫忙啊，這麼迂回幹什麼。來來來，武器拿來，我今天晚上吃了一肚子的東西，現在正好可以消食。”作勢挽袖子。
蘇蓮北雙手合十：“求你了求你了，我不像你可以自力更生，隻有這家店供我勉強糊口，你砸了這裏我隻好上街去要飯。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你放我們全家一條生路吧。”
“呸，自作孽不可活，要我饒你哪有那麼容易？快給本小爺端一大杯桂花酸梅湯來，讓我解解這口鳥氣。”
沈英趕忙轉入後麵，一會兒再出來，端了滿杯的酸梅湯，畢恭畢敬遞到梁薇手裏。
梁薇大口喝下去，眼神這才飄到一邊的江羽身上：“這是誰啊？你男朋友？”
“不是啦，我沒有那麼好福氣，這是個剛認識的朋友。”蘇蓮北抓抓那頭濃密烏黑的卷發，“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轉臉向著江羽。
“江羽。”男人老老實實地說，“江河的江，羽毛的羽。”
“又是羽。”梁薇說，“蘇蓮北，你趕快給我忘掉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