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長2米,生命寬1.5米,生命高1米。

2012年4月21日,我終生難忘的日子,我的二叔賈忠信88歲謝世。

2012年4月23日出殯,二叔躺在棺材裏,我扶棺痛哭,我知道了生命的長寬高。二叔很普通,勤勞儉樸一農民,天不亮就起床勞作,夜間燈都舍不得點,更不必說看電視。但在最困難的上世紀60年代,我的姐妹多人經常吃住在二叔家,二叔二嬸都善待我們如同自己的兒女,從未向國家和他人索取過分毫。他種地70年有餘,改革前,無償給國家種地;改革後,餘糧賣給國家。他中年喪妻,娶了善良的山東婦女,幫他拉扯大唯一的兒子。二叔60多歲時,我那善良的二嬸去世(二叔的原配我未見過),二叔未再續弦,從此與兒子一起過。我資助他蓋了新房。明媚陽光隻照了二叔八個月,他不愁吃穿,但是活得很寂寞。兒孫忙,隻管飯,沒人與他拉家常,88歲,風燭殘年,一天到晚沒人與他說幾句話,他年輕時的夥伴都死掉了。二叔性格內向,除了種地就沒有其他愛好,心中有話與誰言?唯一的高興事,是每月侄女們回來看他一次,送他棉衣棉被,問寒問暖。侄女們忙,也不能常在他身邊,我每次離開他之前,都央求他好好活著,他每次都含著眼淚答應我們。我們走了,同時也把不放心帶走了,把寂寞留給二叔。最後幾次,每次看他他都哭,我已知他來日無多,盡可能多去看他,仍無法使他從寂寞中擺脫。

他第一次自殺是喝自家點豆腐的鹵水,兒子發現早,又恰逢鹵水是稀釋過的,命撿回。我聽說,立刻趕到他身邊,他答應我不再自殺。我又留下5000元生活費,想帶他來沈陽治病,他寧死不肯。我要接他到我家,他也不肯。我無奈,隻好返程,並讓表侄捎去幾盒羅紅黴素,他一下子都吃掉了,還是想死,幸虧未死。我心之酸楚無以言表,再次看他並勸說,他就答應我不死。4月19日上午時見他最後一麵,剛返沈陽第三天,4月21日上午,接堂兄電話說二叔已去,我頓時淚下。

二叔為什麼你一定要撇下兒孫和侄女們獨自地走呢?難道天堂不孤獨嗎?入殮二叔後,我對著二叔身邊的父母墳和祖父母墳磕頭,請他們在天堂陪伴二叔,與二叔好好聊聊天,別讓他太寂寞了,二叔怕孤獨。二叔,你離開我們五個多月了,天堂裏,有你的祖先、父母、兄嫂,但願你不再孤獨。

2012年10月,我又給二叔的墳上添了新土,二叔的墳上長了高粱、玉米,是他的兒孫種的,我心中有了些許的安慰和感動。

我那一輩子種糧食的二叔,安息吧!

2012年11月於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