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俊遮百醜(3 / 3)

柒天武道:“這就對了,什麼事快快道來!”

李政光道:“王主事有一女兒年方十四,正好比忠民小一歲,尚未婚配,他差我來——”

柒天武打斷道:“他差你牽紅線,世煌,這是好事,王主事在都梁也是個紅透半邊天的人物,跟他成了親家會有好處。”

李政光道:“好處那是看得見的,王主事說,先配八字,然後忠民讀書的費用他全包了,他要為女婿請最好的先生,還要花大價錢去長沙疏通。”

柒天武道:“如此一來,忠民真是前程似錦了!”

這時有人在叫李政光,他答應著離去,隨後又折回來:“還忘了一件大事,王主事要我問你哪天宴客。”

張世煌道:“定在重陽節那天,地點是都梁酒家。”

柒天武目送李政光離去,然後淒然地歎了口氣:“份子我先給你,初九那天我就不來了——我是個不吉利的災星啊,別犯了你們的彩頭!”

張世煌道:“師父說到哪裏去了,我也是劊子手嘛。”

柒天武道:“你不是了,兒子是神童,一俊遮白醜啦。”

當即,柒天武就停屍間拿了份子,張世煌也不推辭。

張世煌回到家裏,高高興興把衙門王主事提親的事向張忠民說了。張忠民雖然年少卻有主見,說道:“爹,這事你答應得太倉促了,婚姻乃是一生大事,王主事千金是賢是愚,我們一概不知,萬一有缺陷什麼的……”兒子的話提醒了張世煌,他想到兒子是神童,不要他人資助照樣前途無量,萬一對方癡呆、殘疾什麼的,兒子豈不是虧大了?轉而他又想到,如今已經答應了李政光,隻是不知他轉告了王主事沒有,若是沒有轉告,還來得及。

張世煌趕緊又回到衙門,李政光見了問道:“忘了什麼東西沒帶回家?”

張世煌向李政光招手,悄悄地把他叫到一邊:“我兒子的婚事你和王主事講了?”

李政光察覺出張世煌有變,反問道:“沒講怎樣?講了又怎樣?”

張世煌道:“要是講了也就算了,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婚事就這麼定了。要是沒講,我想向你打聽一事。”

李政光用狡黠的目光盯著張世煌,道:“王主事今天正忙,我還來不及告訴他——張師傅要打聽何事?”

張世煌鬆了口氣:“也沒什麼,想問問王主事千金品貌如何。”

李政光道:“品質不壞,容貌雖非閉月羞花,卻也稱得上眉清目秀。”

張世煌笑了:“既如此,那是我家忠民的福分了。你忙,我回家去。”

李政光又叫住道:“我的話沒說完呢,我說王主事女兒品貌不壞,沒說她十全十美。”

張世煌問道:“她有啥缺點?”

李政光道:“也就一點點小毛病罷了,腦子不很清白——”

張世煌急了:“到底不清楚到哪種程度?可說得具體點嗎?”

李政光道:“她有時候管王主事叫弟弟。”

張世煌跳將起來:“把父親叫弟弟,這明明是傻到家了嘛,哪裏隻是一點點不清白!”

李政光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張世煌望著李政光:“我也不知道該咋辦,要不你幫我想個辦法?”

李政光道:“我也想不出好辦法,以他的身份,如今你、我都得罪不起。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王主事要是問起,我就說沒見著你,拖一拖再說。”

張世煌歎道:“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得要麵對的。”

李政光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王主事是何等聰明之人,他久等不見回音,自然就會明白——這樣彼此都不傷麵子,豈不是好事!”

張世煌一聽,滿心歡喜,對李政光稱謝不已。

一晃眼九月初九快要到了,張世煌來到止戈亭與都梁酒家掌櫃的錢一貴商量宴席的事。張世煌共收到兩百份禮金,也就是二十桌酒席。正常的酒宴規格是每桌一千一百文,張世煌認為要加上海參、墨魚這兩道菜,如此一來每桌需一千五百文整,還不包括酒水,也就是說菜肴價錢共三萬文,米飯免費。張世煌共收到禮金二萬九千文,等於自己賠上一千文酒水錢。

菜單定下來後,張世煌即付二萬文給酒家采購原料。

九月初九,張世煌一早來到都梁酒家查看原料,見雞、鴨、魚、鵝及豬肉都是新鮮的,等他查看後下鍋。張世煌從未辦過大宴,心中沒底,他把李政光請來負責接待。李政光提醒張世煌,辦這樣的宴會還要逐家去通知送了禮金的人,口頭上一定要言辭堅決地請對方全家人過來,這是虛套,實際上誰都不會舉家來吃酒席,人都是要麵子的。

張世煌怕一個人請不過來,就和妻子、兒子分三頭去請,通知末牌時分準時開宴。三個人同時出馬果然效率高,不到午牌時分就完成了任務。張世煌在返回途中聽到路人在議論有人衝擊州學館。當他經過文廟學館時,果見數百人擠在那裏群情激憤。張世煌身負大事,不敢去看熱鬧,便徑直回了止戈亭。

都梁酒家二樓大廳整齊有律地擺了二十張圓桌,奇怪的是,除了李政光幾乎沒有一個客人。張世煌忍不住問道:“李公差,客人都沒來麼?”

李政光道:“來了幾十個,聽到學館裏在鬧事,都看熱鬧去了。”

張世煌問道:“你知道什麼人在鬧事?”

李政光道:“我也不知道,你來得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李政光走後張世煌就接替他等客人。時間慢慢過去了,到末牌時分,錢一貴上來看著空空蕩蕩的大堂皺了皺眉頭,問道:“張師傅菜都做好了,可以開宴了嗎?”

張世煌預感到發生了什麼不測,便道:“再等一等,我去看看。”

錢一貴道:“這麼多酒席,萬一沒有人來,你那二萬文連原料錢都不夠。”

張世煌道:“錢掌櫃隻管放心,哪怕沒一個客人來,二十桌酒宴我都認了。”

錢一貴這才讓張世煌離開。

張世煌走出止戈亭,準備去學館那邊看看,走了沒多久正好遇上李政光。

“李公差,連你都把我的大事給忘了”

李政光反問道:“你不在止戈亭陪客,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麼?”

張世煌道:“我正要問你呢,我的客人一個都沒來。”

“真是這樣嗎?”李政光吃驚地望著張世煌,然後若有所悟道,“我看你沒必要去找了,他們不會吃你的酒席了。”

張世煌心裏一驚,預感到學館裏發生的事與自己有關,欲知究竟發生何事致使張世煌的宴席無法進行,下文定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