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初試雲雨情(1 / 3)

話說張忠民嫁了女兒,接下來的最大願望就是盡快把手中的大馬刀傳給兒子。張凱年在法場看斬首已有九年,他雖然看出了不少門道,膽子也很大,隻是從來沒實踐過。這些年來,張忠民讓兒子從磨刀學起,再練臂力,但畢竟他年紀太小,怕鎮不住場麵,因此一直沒有把大馬刀傳給他。

張凱月出嫁後的一天,張忠民特意把張凱年叫到身前問道:“現在去法場看殺人你感到害怕嗎?”

張凱年道:“如果現在還害怕,這些年我就白去法場了,我不僅不害怕,還覺得很好玩。”

張忠民點頭:“這樣就好,如果我明天要你親手把人頭砍下來,你有這個膽子嗎?”

張凱年道:“應該沒問題。”

張忠民皺眉:“為什麼是應該沒問題?”

張凱年道:“我有點聞不慣人血的氣味。”

“我明白了。”張忠民似有所悟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這以後,除了少了張凱月,張家仍像往常一樣平靜,不同的是,張忠民過去每上法場,都要割二斤肉回來改善夥食,可是現在沒有了。時間短沒感覺,時間一長,張凱年就感到頭昏眼花、口水長流,想吃肉的欲望越來越強烈。有一天張凱年終於忍不住了,向父親討要。張忠民似乎早有準備,對兒子道:“凱年,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講,你妹妹出嫁家裏花了不少錢,這些錢都是向衙門裏叔叔借的,等還了債我們才可以割肉吃。”

張凱年一聽涼了半載,轉而覺得自己不小了,應該體諒家中的難處。

光緒二十六年五月初二,匡委民、張凱月回娘家拜新年,張凱年總算吃上了一頓肉。按風俗,女婿、女兒拜新年須備厚禮,禮品中有六斤豬肉,嶽家是可以接的。張忠民愛麵子,最重要一點擔心人家看不起他的女兒,他不僅沒有接受六斤豬肉,還倒貼了二斤。妹夫、妹妹一走,日子又恢複了往常,張凱年本指望過年吃上幾頓肉,這願望落空了,對父親就有了怨氣。過完年,衙門裏隔三差五的又要殺人了,張凱年不願隨父親去法場,以示不滿,張忠民也不強迫他。

又是兩個月過去,一日張忠民從外麵帶回一盆新鮮豬血,他高興地對兒子道:“凱年,我們家沒肉吃,以後就吃這不是肉的肉,反正是豬身上的。”

這盆豬血有不少,一頓吃不完,張忠民就用火焯熟隔天接著吃。這以後,每逢法場斬人,張忠民都不帶張凱年上場,回家後總要弄回一大盆豬血。張凱年老吃一樣東西,開始還新鮮,繼而生厭,久之便成習慣了。他吃豬血吃上癮後,覺得這東西還是有它的特殊味道並產生了依賴性。

光緒二十六年端午節過後的一天,張忠民要兒子跟他一起去場。父親已經有很久沒帶他上場了,這讓張凱年預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

沿途,張凱年聽到一些市民在議論今天斬首的是一名會黨分子。張凱年知道,洪秀全雖然已經失敗,但哥老會一直還存在,這些年被斬首的大多數也是這一類人。開斬時,張忠民一再要求張凱年站近一點,到挨近死犯時,冷不防一顆人頭滾落地上。由於張忠民下刀很衝,死犯脖子上的人血噴得他一臉一身——這事如果發生在過年前,張凱年一定會大吐特吐,他本能地用手抹臉上的濃血,不想張忠民在一旁叫道:“不許抹,好好聞聞人血氣味!”

張凱年照父親說的做了,並不覺得難聞。張忠民鼓勵道:“再嚐一嚐,——不要怕,這東西嚐慣了就像玉液瓊漿,你爹經常品嚐。”張忠民見兒子猶豫,催道,“快一點,這東西越鮮越有味道!”張凱年果然閉上雙目嚐了一點兒,張忠民又問道:“怎麼樣,品出味了嗎?”

張凱年道:“味兒和我們最近常吃的豬血一個樣。”

張忠民問:“習慣嗎!”

張凱年點頭:“還算可以。”

張忠民狡黠地笑了笑:“如果我要告訴你——我們最近常吃的東西和這個差不多,你會怎麼樣?”

張凱年心裏“格噔”一下,他萬萬沒料到父親會讓他吃人血,但他的腸胃並無任何不適,就道:“不怎麼樣!”

“很好!”張忠民高興地在張凱年胸脯上拍了一巴掌,“小子,爹要告訴你,你可以接手我的大馬刀了!”

光緒二十六年八月,都梁知州福昌為增加財政收入設局征收紙、竹、木、靛、穀、米、鐵、煤八項貨捐,木商及數百群眾不服,搗毀捐局。州衙捕快以“會黨首犯”罪名捉拿了為首鬧事的譚木匠。

八月初三,譚木匠被押往“一家坪”斬首。為提防同夥劫法場,衙門裏在“一家坪”增添了比平常多幾倍的兵勇守護。也就在這一天,剛滿十五歲的張凱年正式接過了父親手中的大馬刀。

在法場浸潤了九年的張凱年早就躍躍欲試,期待著這一天。公差們雖然也希望張忠民早點帶出徒弟,臨場了還是有點不放心。蔣秋生受同伴之托再一次囑咐張忠民:“你兒子能行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