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第一個被槍決(2 / 3)

蔣秋生走後,匡家父子又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忙手頭的篾工活,隻是到了傍晚時分,老匡望了望外麵的天色,然後若有所悟地對兒子道:

“你老婆就快回來了,你嶽父的事你打算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

“生死一次,我當然得告訴她。”匡委民不假思索地道。

“按她的性子,今晚就會去探獄,探獄總不能空手去吧?”老匡試探著問兒子,末了又加了一句,“這個時候,市麵上的肉早就賣完了。”

經父親提醒,小匡不免焦急起來,喃喃道:

“那,那怎麼辦呢,總不能把家裏的雞殺了吧!”

“幾隻雞正長膘,殺哪一隻都不劃算。依我的想法就不要告訴凱月了,反正是要死的人了,吃什麼東西都是浪費。”匡海鷹終於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就不告訴她吧。”匡委民想了想也同意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在小氣這一點上匡家父子半斤八兩。

父子倆剛商量完畢,張凱月就回來了,她把賣得的錢都交給公公。老匡把貨款一連數了三遍。張凱月趁著公公去房裏放錢的時機悄聲問丈夫:

“我在集上聽到有人說,守城兵勇前天晚上抓到一個爬城牆逃跑的劊子手,會不會是我爹?”

匡委民正不知如何作答,沒想到平常耳背的公公卻把兒媳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慌忙折回來替兒子答道:

“親家公在城步當差,怎麼會到都梁來了呢。這年頭什麼樣的謠言都有,別信那麼多。”

凱月在集市上忙於賣竹簍,也沒聽仔細,見公公這般說,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再深究了。

仿佛是心靈感應,這一晚的後半夜張凱月從夢中驚醒後再也睡不著,總是感到父親的影子在床前晃蕩。她沒有驚醒丈夫,起來點上燈感覺才好了點。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公公在隔壁喊著兒子的小名道:

“狗砣,我們不是大富大貴的府第人家,燈油可是用錢買來的!”

凱月把燈吹滅,心煩躁得厲害,到天亮都未能睡下。她起床洗漱後準備回娘家向哥哥打聽一下父親的情況。可是尚未開言,比她起得還早的公公把已經紮好了的竹篾貨放在她的身前,叮嚀道:

“今天是東莊的集,去那裏路遠,得早一點上路,早餐纏在擔子上,餓的時候在路上邊走邊吃。”

張凱月隻好挑著挑子上路,但她沒有完全聽公公的直接就去東鄉,而是進城回了娘家。

張凱月來到喬家大院,發現娘家大門由鐵將軍把守。想著哥哥可能到衙門點卯去了,正準備離去,一位過去的鄰居看見她就打招呼:

“凱月你還知道回來看看呀!”

張凱月聽出這位鄰居話中有話,就問:“嬸娘,你知道我哥哥去了哪裏?”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爹在牢裏嗎?”

“你說什麼,我爹犯的什麼法?”張凱月驚呆了。

“我也不知道。”鄰家嬸娘道,“你最好還是去衙門裏問問。”

張凱月心急如焚地來到衙門,蔣秋生見張凱月挑著一擔竹器貨,心裏老大不高興:“張凱月你還是人嗎,你爹今天就上路,你還有心思去趕集做生意!”

“我現在才知道,蔣叔叔,我爹到底犯了什麼王法?”

蔣秋生一聽心裏就明白匡家父子沒有把話轉告給她,隻好又把張忠民交代過的事重述一遍。張凱月淚如雨下,央求道:“蔣叔叔,你幫我去說說好話,我想跟爹見上一麵。”

蔣秋生為難地道:“現在不行了,馬上就要開斬——不如這樣,你找個地方把貨寄存了,再去法場等候。我把遊街的時間安排緊一些,到了法場讓你們父女有見麵說話的時間。”

張凱月千謝萬謝,她把一擔竹篾貨寄在衙門附近的店門口,從扁擔上取下兩個早餐用的烤紅茹,又用身上僅有的三個銅板買了幾個包子一並用手巾包好。殺人的洋號聲很快就從衙門傳出,張凱月不敢逗留,一口氣就跑到了“一家坪”法場。

當她坐在法場的草坪上,肚子立即唱起了空城計,雖然手裏有包子、紅茹,但她不敢動,那是留父親“上路”吃的。

坐了一陣兒,她突然感到不對勁了,環顧法場左右空空蕩蕩不見一人;抬眼眺望——玉帶橋那頭也全無動靜。這異樣的清靜使她感到不安,她在心裏猜測:“莫非衙門裏突然變卦不斬人了?”

轉而她又想到也許是自己太性急了,殺人還要遊街,不會有那麼快。

張凱月又耐心地坐了好一陣,她終於按捺不住了,這時她看到陸陸續續有人從城裏回來路過這裏,她忍不住上前打聽:“過路大哥,聽說今天‘一家坪’辦人,怎麼還不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