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一切黯然都隱匿褪去,顯露在外的是積極向上、美好純真。
事實證明我是個天生的演員,我騙過了所有的人,但惟獨無法欺騙自己。夜深人靜低語時,我總愛獨自舔著傷口,任意讓無盡的哀傷將我淹沒至四分五裂。
每個人都以為我是個超級樂觀者,隻有我自己明白我心底的絕望。
那個夏天,因為吳默翰的到來變得生動而新鮮。
過去這些年,與某某某初次相見的情景,我沒有忘記的隻有楊譯、吳默翰。
我的努力已經使楊譯的那份美好逐漸模糊,而有關吳默翰的一切卻越來越清晰,仿佛發生在昨天。
回憶從吳默翰轉來的那個下午有了清楚的格子。
那天下午我都沒有仔細看過吳默翰一眼,直到放學的那一刻。我等唐曉凡一塊回家等的不耐煩時,朝唐曉凡立著身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居然還在和吳默翰說得熱火朝天,我無奈地想她怎麼說了一下午的話都不嫌累啊。當時的一瞥,順帶看了一下吳默翰。
班裏麵隻剩我們三個人,我想沒有人會發現我在認真地審視他。吳默翰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小子(當時他就已經有了銳不可擋的帥氣),有點像縮小版的吳彥祖,有棱角分明的臉龐和一雙深邃得仿佛可以洞穿靈魂的眼睛,他的膚色很白,白得不留一絲雜質,穿著白襯衣的他很有玉樹臨風的味道,不同於楊譯陰柔精致的美,他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陽光與快樂。
不過我並未停留在他的帥氣上,心裏響起的聲音依然是當初見楊譯時所想的——我不能讓他超過我,更不能讓他威脅到我的地位。因為我從同學那裏得知,他是城北小學轉過來的班長,是個能力很強的尖子生。
看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放學半個鍾頭了。
我有些不高興地對著興致勃勃的唐曉凡喊,我得先回家了。
唐曉凡像忽然從美夢中被我驚醒一般,發現了我的存在,有些歉意的說,啊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回家了呢。然後又微笑著對吳默翰說,我們收拾書包回家吧。說完她才發現原來吳默翰早就收好了書包,一臉陽光地正在等她。
唐曉凡邊收拾書包,邊興奮地對我喊,吳默翰住我家附近呢,以後可以一起回家哦。
我對唐曉凡反常的行為有點接受不了地皺皺眉頭,吳默翰衝我友好地笑了笑,揚起的弧度說不出的優雅。他趁著唐曉凡收拾書包的空兒,低下聲音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一句不太禮貌的話。他說,班長大人李婺同學,你為什麼老是悶悶不樂,為什麼笑得這麼不真實,我想如果你真心笑的話,你的酒渦肯定很甜。
我有點惱羞成怒,我說我怎麼樣輪不到你管。接著氣衝衝地走出了教室。
我聽到背後唐曉凡在問,李婺她怎麼了。他笑著說,被我陽光的魅力給嚇跑了。當時我氣得差點想轉回去拿書包砸他,後來我笑了,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渦。
以後的二十幾個小時,似乎還像從前,平淡而悠然,但是我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偶爾會追隨我的身影。這份追隨有些許陌生,些許溫暖,我有些不解。
四年級下學期丟開一切學習的結果是考進了全區前十名。
我鄙視那些隻愛或隻會學習的人,但有時也帶著一份敬意(能做到那種地步,我認為他具有成佛的功力),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進入那種境界。當毛老頭興奮地通告全班,讓大家向我學習時,我意識到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於是毅然拋開了那些參考書,重拾起那根散發著檀香的長笛,掀開了那蓋在黑得發亮的威德曼斯三腳架鋼琴上的紫色帳幔。
這個學期的第一堂藝術課,我冒著被毛老頭臭罵的危險走向了鋼琴房(因為藝術課是尖子生學習數學奧賽知識的自習時間)。音樂老師並不奇怪我這時的出現,看她信任地遞給我鑰匙,一臉的期待,我有些難過,難過我也許將辜負她的期待。
在布滿灰色孤獨的氛圍下彈琴,容易讓人放棄一切,沉迷於那纖細手指所創造出的精神世界。
我其實很畏懼把自我的靈魂流放在這樣的形式下,那樣太自我,自我到經不起外界的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