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吳默翰並肩走在楊譯的身後。我問他,你今天怎麼會過來琴房的。
吳默翰笑嘻嘻的壓低聲音說,毛老頭讓我過來找你的啊。
我一臉幸災樂禍的燦爛,你死定了,毛老頭最恨別人愚弄他,你敢玩忽職守,不錯嘛。
他也笑得很開心,我心甘情願陪你挨罰啊。
然後我一本正經地說,幫我把地上的東西撿一下可以嗎?
他看了看地上,撿什麼啊?
我說,沒看到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嘛。看到他氣得滿臉通紅,我狂笑不止。
看到毛老頭那張臭臉,我就笑不出來了。
他竟然甩給我們兩大張數學奧賽試卷,要求我們必須做完試卷和寫完檢討書才可以回家。我心裏雖然罵著變態,但臉上已經是一副痛不欲生的可憐相,我帶著哀求以及討好的語氣對毛老頭說,我回家晚了媽媽會擔心的。毛老頭無動於衷,給你們兩分鍾打電話,打完以後回來寫。我打完電話回辦公室的途中,看到吳默翰在囑咐唐曉凡。
回到辦公室,我就“乖乖”地趴在講桌上寫起了作業。當然我不可能是真乖,在表麵一切風平浪靜的偽裝下,我的內心其實洶湧澎湃、驚濤駭浪得厲害。
毛老頭在一旁批改著作業,我在一旁奮筆疾書,其實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寫什麼,腦子裏盡盤算著如何回家的事。
觀察一會吳默翰,發現他倒是很悠哉,絲毫沒有不高興的表現,我用手肘碰碰吳默翰,我們要怎麼辦啊。
吳默翰偷偷覷了一眼毛老頭說,你還是安分點吧,要不你就犧牲一下,用調虎離山之計便宜我。
我哼了一下說你想得美。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毛老頭說,我去吃飯,你們寫完了才準走啊。我哼哼哈哈半天才說出一句話,老師您吃好啊!語氣裏挺濃的諷刺意味。吳默翰那小子很默契地“咕咕”響了幾下肚子。等毛老頭走了,我對他說,學得蠻像的,挺有創意,下次繼續配合哈。吳默翰委屈地哭喪著個臉,大姐,我是真餓了。我瞪瞪他,臭小子。
在我和吳默翰,美女野獸的組合下,終於把試卷給幹的差不多了(我大部分都是抄的^*^)。寫檢討書是我的拿手好戲,不到十分鍾,一篇催人淚下、蕩氣回腸的檢討書就偉大地誕生了。不過等讀完吳默翰的,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最會擺“迷魂陣”的。
那小子其中的一段(原文有一些錯別字和拚音)是這樣寫的:
在看到年幼無知沉迷於音樂世界中的李婺時,我認為我有神聖而重大的義務去挽救一個失足的孩子。所以在精神和言語的催眠下,我決定對她施以良藥。犧牲自我把她從墮落的邊緣解救下來,我認為被罰也是我的榮幸……
老師回來的時候,拎著兩份快餐。
他笑得很慈祥,不過在我看來卻很陰險。他笑眯眯地說,快過來吃吧。
吳默翰丟下手中的筆,飛一般地扒開了盒飯,邊吃邊嚷,毛老師您真好,我最愛您了!
我一邊啃著雞腿一邊不屑地說,虛偽!
毛老頭白了我兩眼,有的吃你話還這麼多。
我心想,馬屁真是個好東西!
我們回家的時候,太陽剛剛下山。
我和吳默翰挺享受地漫步在柏油馬路上,偶爾追追打打,嬉鬧一陣,引來一片路人好事的目光。
走了大半路,我忽然想起了唐曉凡,我問吳默翰,你剛才對唐曉凡說什麼來著。吳默翰問什麼時候。我說就剛才我打電話的時候。吳默翰說,哦,我讓她上我家給我媽捎個口信,我家沒電話。然後我像犯了錯一樣低下頭看自己靛藍色的皮鞋,問他,你看到楊譯的時候為什麼笑啊。他說沒什麼,我就是想笑。聲音低低的,有一些生硬。
我快到家的時候,半天沒說話的他忽然對我說,李婺,我想你需要健忘,健忘的意思是忘掉所有不快樂的事。
我回過頭望著十米之外的吳默翰,感謝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也笑得格外眩目,露一口潔白的牙齒,夕陽的餘光照在牙齒上,顯得亮鋥鋥的。
他說,你笑起來真是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