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去,準備打招呼。在他離我兩步之遙的一刻,他突然轉過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說:“你遲到了!”
我無謂地笑笑:“我向來第一天上課都是遲到定了的,沒什麼大不了。”
“可你錯過了選座位,”楊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過我已經替你選了。”楊譯接過我肩上的背包,領著我進了國際班—A。
直到初三畢業,楊譯都一直坐在我鄰排的後麵。因為後來按名次的“選座位”,我倆都很有默契地配合著對方。
那一天,很漫長,我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我一直處於被困擾的狀態,而我所認為困擾我的心結,是因為楊譯還是吳默翰,我無從知曉。
我獨自麵對著黑板,從下午五點半等到七點,我忍不住上教室門口張望了一圈,他還沒來,吳默翰沒來。他食言了,我依稀記得兩個星期前,他說以後仍然要像從前,一起回家。
想著這些,我不自然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很疲乏地麵對著滿課桌的書本,不想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我條件反射地跳起來跑向門外,差點撞上他。
“你怎麼還沒走?”楊譯一臉詫異。
“你開會開到現在麼?”楊譯是團支書。
“你在等我嗎?”楊譯收拾好書包走到我麵前,幫我整理著一團糟的課桌,“別發呆了,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抬起頭拿奇怪的眼神看他,那裏麵混合了太多的情緒,驚訝、喜悅、悲哀——百感交集。他低著頭從容地收拾著書本,偶爾抬頭看我一眼,並不微笑可是渾身上下都透散出濃烈的親切。我很納悶:我和他之間怎會有這種溫馨的氛圍。如果不是因為吳默翰,我會幸福地想要融掉,像冬天的雪人在燦爛的陽光下一點一滴地融掉,無怨無悔。
我陪他領單車。他推著單車在夕陽底下緩慢地走過來,我一時忘形地陶醉起來,像在美夢中的人不自覺地牽動了嘴角。因為我想到了一句很經典的話來形容這個場景——他在溫文爾雅中漫步自如。
楊譯不好意思地衝我笑笑:“怎麼了,我哪裏出糗了嗎?”
我慌忙低下頭,自顧自地朝前快步走去,我不想讓他看我,我敢肯定我此刻的臉一定比番茄紅上好幾倍。
他急急地追上我,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把頭轉向正前方,不再看我。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表情,因為我一直沒敢抬頭,雖然我們彼此都沒有開口,可是那種舒心的氣氛卻嚴嚴實實地纏繞著這份欣然的友誼。
因為校園內禁止騎車,怕被逮到,出了學校的花園區,楊譯才載上我往籃球場那邊的小道騎去。
那一刻,我幾乎忘記了吳默翰,可那是“幾乎”,剛坐上單車,我就想起了他。楊譯的“技術”比吳默翰好,不會像吳默翰那樣故意往崎嶇不平的路上騎,以顛簸我來“尋開心”,盡管每次我都會因為這事和吳默翰翻臉,可他依然樂此不疲地照做不誤。他總是這樣,愛和我唱反調。腦中閃過昨天的畫麵,我心裏忽地一陣心酸。原來難過就是難過,不是幸福就能彌補。
我輕聲問:“楊譯,你寂寞嗎?”就在那一瞬間,我們路過了籃球場,我拽著楊譯衣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一緊,我看到了吳默翰,他正以三步上籃的姿勢投籃。然後,他看到我,看到我坐在楊譯的身後,他躍起的手在半空中凝住,球沒進,單車從他眼前飛過。
楊譯沒聽清我的話,問我:“剛才說什麼啦?”
“沒什麼。”我遠遠望著吳默翰,直到他在我眼裏成了一個黑點,看不見……
你知道嗎,你讓我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