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雄信親弟兄兩個,還有位兄長名叫單雄忠,為人忠厚,不愛武,好經商販賣珠寶珍玩玉器。雄信經常跟哥哥說: “您年歲大了,家裏有吃有喝,何必還出去做生意呢?”大爺總不願意吃兄弟,所以每年都出去七八個月。每次出去做買賣,二員外都派單喜跟著,因為單喜有一身很好的武藝。這次爺倆騎馬從長安回家,比往年提前了。大爺前額上長了一個瘡,病勢很厲害,在長安城請有名的醫生給看了,開了刀上了藥。醫生告訴單喜,大爺的傷口千萬別受風,趕緊回老家養病吧。這樣,大爺臉上蒙著一塊大青紗,騎馬在前,單喜騎馬在後。路過臨潼山,不想出了一樁岔事,隻鬧得單雄信和李淵一家結下冤仇。
前文書說過,秦瓊在臨潼山救李淵,鐧打楊廣吐了血。楊廣跑了,秦瓊也催馬走了。李淵追趕,想問恩人的名姓,隻聽見一個瓊字,又見叔寶一擺手,以為這個人叫窮五。李淵追趕不及,騎馬回來。一家人驚魂始定,獨孤夫人向東南叩頭感謝恩人,竇夫人也不上吊了。這時候,長子建成、三子元吉都走了出來。次子李世民想,事先沒有準備才險遭不測,這才把弓上好,帶上箭袋,準備重新起程。一家人剛要動身,忽聽後邊馬跑鑾鈴響,不由一驚。李世民一回頭,見坐頭起處有一個人青紗蒙麵,騎馬趕來。心想,果然響馬又回來了。李世民左手持弓,右手抽箭,認扣填弦,弓開似滿月,箭走賽流星,箭就射出去了,直奔倒黴的單大爺的麵門,噗哧!“哎呀!”翻身墜馬,單雄忠氣厥身死。單喜一看,“哎呀!大爺呀!”飛身下馬,抱起單雄忠,急得直跺腳:“大膽狂徒!為什麼無緣無故射死我家大員外?”世民已然看出來,射錯人了。立刻扔弓,催馬來到近前,甩鐙離鞍走過來。單喜擦了擦眼淚,也看出世民不是一般的人,可他真急呀,蹦過來劈胸一把抓住世民: “你為什麼射死我家員外?”這時過來十幾個家丁保護世民,世民一擺手: “別過來。管家!你先不要著急,請問府上哪裏?你家員外怎樣稱呼?你又叫做何名哪?”單喜從頭至尾講了一邊,一邊哭,一邊說:“我們跟你素不相識,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麼射死人?我回家見二員外無法交待。”“大管家!我是太原侯二世子名叫李世民。全家隨父去太原上任,路過此地,有一響馬,青紗蒙麵,攔路劫殺我父,幸遇恩公窮五壯士搭救,響馬被打逃走。我一家剛剛團聚,又見你主人騎馬蒙麵而至,誤認為響馬卷土重來,因此箭射致死。我也追悔不及。你設法將大員外屍體運回祖瑩安葬。我全家到了太原以後,必親自造府請罪。管家!你就多多原諒吧。”單喜也沒辦法。
世民去後,單喜把大爺屍體放在馬上,找了個大客店,包了店房,把屍首停放好。又花錢雇人到長安城買回上等金絲楠木棺材,人殮以後,三十二杠三班倒替,運靈回天堂縣八裏二賢莊。單喜身穿重孝在後邊跟著。一直走了五個月,這才來到二賢莊,正是綠林英雄齊聚單府等侯尋找叔寶的時候。
單喜一邊哭一邊往裏跑,來到客廳一跪: “二員外,大事不好啦。”雄信一看單喜身穿重孝,落淚如雨: “啊?大爺何在!”“我與大員外爺回家,路過臨潼山,無緣無故,被太原侯二世子李世民一箭射死。”雄信一跺腳,“哥哥!”往後一仰身軀,當時就死過去了。眾家兄弟也是一片哭聲。單喜一邊哭一邊扶起雄信, “二員外保重,好給大員外報仇哇。”雄信放聲大哭,淚盡以血,聲音都哭啞了。昏死過去幾次,才把靈柩搭進院中,找棚鋪搭靈棚,全換孝服,到後麵稟明單老夫人,也是哭得死去活來。眾家兄弟已然問明單喜,各拉出刀槍,嚓楞楞連聲響,都要去給大員外報仇。王伯當血貫艟仁,目眥欲裂: “哥哥我弟兄殺往太原,給兄長報仇雪恨。”“賢弟呀,這父兄之仇,不同日月,不共天地,焉能不報。怎奈老母尚在堂前,二哥未曾找到,不要忙在一時,治喪要緊。”當時,請高僧高道超渡亡魂二十一天,直到今日拆棚,要移靈三清觀,眾弟兄隨靈才來到廟前。
伯當上前叫門,叫了半天不開。三爺火了,拉寶劍要劈門,魏道爺才開門。王伯當一伸左手,抓住道袍, “我宰了你,幹什麼去了?”魏道爺臉色都嚇白了, “無量佛喲?小道在後殿燒香未曾聽見。”“趕快收拾西鶴軒,準備停靈。”“是是是!二員外,眾位檀越請進。”把靈柩搭進西鶴軒放好,雄信燒香磕頭。這些位綠林英雄都燒香磕頭。大家來到東鶴軒,魏道爺不放心,噔的一下到嗓子眼了,要是秦叔寶出來,馬快跟賊見麵兒,我這廟就拆了。王伯當總看著魏遭爺有毛病: “嘿!魏老道。”“啊!王檀越什麼事?”“我今天瞧你有什麼毛病?”“您這是哪兒的話。小道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隻知焚香念經,禮拜參佛,與人無忤,與世無爭。哈哈!我有什麼毛病。”“三弟!不要拿魏仙長開心。”“還是二員外好。怎麼大員外爺身體很好,一旦之間就亡故了呢?”“唉!兄長被仇人害死。”“瞎!真沒想到,這麼好的人被人家給害死了。”王伯當一推魏道爺, “你今兒個怎麼這麼多話,別說了。”魏道爺想,說會兒話,他們還不走嗎?哪知道王伯當聽出有響動,因為剛才叔寶餓了,正要吃小饅頭,結果他們來了。叔寶能在藏經室忍著,這肚子不行啊,咕嚕嚕直響。王伯當過來了, “嗯?!什幺響?”看這兩扇門鎖著, “這裏是幹什麼的?”“這、這、這是藏經的地方啊。王三爺,您以前常來呀。”“我怎麼聽這裏直咕嚕哇?”“您聽岔了,這裏沒人哪。”伯當上下打量老道,魏道爺這心噔的一下又到嗓子眼兒了。“魏老道!你臉上怎麼老變色兒呀,有什麼虧心的事?”“王三爺!我這麼大年紀,又是個老道,什麼虧心的事也不幹哪。”“哼!”伯當也就不往心裏去了。剛要離開這兒,叔寶的肚子咕嚕又響起來了,連自己都討厭。王伯當眉毛稍一挑,剛要過來,魏道爺用拳頭打自己的肚子:“這是怎麼啦!三爺越不愛聽,你越叫喚,叫三爺生氣,一會兒我拿刀開你了!我瞧你再叫喚。三爺!這是我肚子叫。”王伯當不信,“是你嗎?”“沒錯,沒錯!”魏征的汗都下來了。這回伯當沒動地兒,正趕上秦叔寶這肚子咕嚕又響了。“啊?裏邊有人。”魏征一攔,伯當用右手一撥拉, “去你的吧!”魏道爺噔噔噔倒退好幾步,大家夥給扶住。
伯當一抬腿,照門上“啪”就是一腳,咣啷門分左右。叔寶往這兒一跪, “兄弟呀!”“哎呀!二哥,我的親哥哥!”伯當跪著爬到跟前抱頭痛哭。單雄信在前邊,所有的賓朋全跪下了。魏道爺一看:你們這是什麼毛病?雄信叩頭:“二哥受此飄零,弟之過也。”叔寶一一相攙,“都起來。單二弟!愚兄沒有臉麵見您哪。”“二哥!您來到天堂,是我弟兄照顧不到,使哥哥落魄街頭,小弟之罪。請哥哥回家吧。”“賢弟且慢。剛才聽說單大哥無故被害,停靈於此,小弟應到靈前一祭。”單雄信一抱拳, “多謝二哥為小弟增添光彩。”叔寶整理衣帽,親自上香,大家陪祭。痛哭一場,叔寶又給魏道爺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