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用從母親的房中回到自已的屋內,猛然間看到這位老人坐在自己的炕上,不由得勃然大怒,低聲說道:“您這老人無緣無故夜到我家,欺人太甚了!”說著話一舉拳,照著老人的胸前便打。別看秦用人小,鐵拳一攥很有力氣。再看老人不慌不忙,輕輕地一伸手,借勁用勁,攝住秦用右手,猛地一帶,用左手一托秦用的小肚子,就把秦用給提了起來,在炕沿上一轉身,正把秦用摔在炕裏。嘭的一聲,秦用就趴下了。看著力氣很猛,實際上倒不疼,老人低聲說:“娃娃休得無理!老夫雖然冒昧,並無惡意。不要驚動你母,起來說話。”小秦用翻身爬起來,愣柯柯地坐在炕上,直勾勾看著老人,暗想自己的力氣不小,可到了老人的手上,輕而易舉地就被摔倒,這位不速之客的老人好厲害呀!看他說不要驚動母親,倒不象壞人。他到底是位幹什麼的?自己茫然不解。
原來這位老人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前輩,風塵俠隱。一生行道江湖,與人排難解紛,練就一身馬上步下的好工夫。他家住瓦口關內項家莊,姓項名叫項文師。家中廣有錢財,生平未娶,無兒無女。自己隱居於此,樂老林泉,老武師項文師今天由家裏出來溜彎兒,正看見秦用打壞三兒要柴禾。老頭兒一看,秦用小小年紀有兼人之勇,如果教以正道,學習武藝,將來定能成名,做一個國家棟梁。想自己身懷絕技,隻有一個徒弟,再收此子做個門生倒也不錯。故此老人家上前勸導,沒想到錯怪了秦用。可老人不舍,暗隨秦用回家,才知道一家是賢母孝子,孩子不是無故搶柴。心想倒是老夫錯怪了娃娃。又見秦用奉命還柴,挨家賠禮,不違母命,老人覺得更是難得,驚歎不已,這才到了他的屋中等侯。
現在見了麵,老英雄詳細說明來意:“我看你不錯,有意教你能為,不知你意下如何?”秦用立刻下地叩頭。“起來吧!為師我一生隻收了一個徒弟,就是潞州單雄信。現在連你才兩個,明日為師派人采接你母子去項家莊居住。老夫走後,你再稟明你母。”“是!孩兒遵命。”老人出來,秦用相送。
等老師走後,秦用來到北屋叫門,玉梅出來開開門,娘兒倆到屋中,秦用才把拜師之事說明,玉梅自是歡喜。連夜收拾好東西物件。次日清晨,老英雄項文師派家人備車輛迎接母子到家中。項老英雄立刻把萬貫家財交與玉梅掌管,自己隻是閉門課徒,與秦用盤桓武藝。秦用穎悟非凡,聞一知十,從此苦學拳腳、軍刃、馬上、步下的功夫。
時光易逝,眨眼問五年光景,秦用一對青銅錘練得錘沉力搞,招法玄妙。坐下騎一匹閃電黃龍駒。個兒也長高了,功夫也練出來了。項老英雄給孩子起了個美稱,叫黃幡神銅錘太保。玉梅早起晚睡,把家業治理得蒸蒸日上。老人家很高興。日子不多,項老英雄無疾而終。秦用泣血稽顙,親視含殮,遵理成服,披麻帶孝,頂喪駕靈,豐豐盛盛給老人家埋葬。
秦用有時候到街上去,昕到風言風語說他沒爸爸。孩子回來,跟母親要爸爸。玉梅無法才說出來:“孩子,你別鬧。你爸爸在山東……”把秦瓊一家情況說的清清楚楚。秦用立刻備馬要去山東。玉梅不叫去,“你爸爸有話,到時候他自己來。你可以帶著家人,每天到村口去等,一來練功夫,二來等你的爸爸。”秦用不敢違背母命,每天等候,足有一年了,今天才把叔寶等到。
玉梅給叔寶行禮,敘說前因。叔寶這才明白。趕緊跪倒磕頭,給嫂嫂行禮。玉梅答禮相還,又問婆婆安好,弟妹賈氏平安。叔寶一一告訴,並且告知嫂嫂也有侄男懷玉了。玉梅十分高興。這時候秦用帶人進來,把酒宴擺上。孩子真是萬分高興:“爸爸!您撇下我媽跟我,您上哪兒去啦?”“這個……”叔寶沒法兒回答。玉梅跟孩子說:“奶奶在山東居住,你爸爸要侍奉奶奶呀。”孩子噘著嘴:“爸爸!我小時侯多艱難哪,您都不來管我們。我媽多不容易呀。”孩子話雖不多,說得叔寶心裏發酸,心中難過。叔寶也把自己從北平府認姑親,直到瓦口關敗仗驚馬,才跟你們娘倆見麵的經過說了一遍。秦用一聽:“爸爸!您打仗哪?那洪海怎麼樣了?”“唉!為父來到這裏,瓦口關的事情如何尚且不知。”“哎呀!您怎麼不早說呀?”秦用立刻吩咐時家人備馬,“爸爸!咱們爺倆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媽媽,等回來再吃吧。”
秦用拉著叔寶往外走,到了外麵,爺兒倆的馬全備好。先請叔寶上馬,秦用掛好雙錘,飛身上馬。父子爺倆並轡而行,馬上加鞭,直撲瓦口關前。
這時瓦口關前炮聲大震,喊殺連天,洪海越殺越勇。十三員將已然抵擋不住了。叔寶用手一拍秦用的肩頭:“兒呀!那雉尾狐裘的就是洪海。”小英雄點頭答應:“知道了。”秦用今天是初試鋒芒,正是:小馬乍行嫌路窄,大鵬展翅恨天低。腳下雙磕飛出韝,閃電黃龍駒直往前衝。銅錘一舉:“眾位閃開了!”電掣風馳直奔陣前,“洪海休要逞能,黃幡神銅錘太保秦用秦公子來也。”有兵丁早把大槍又交給叔寶,英雄端槍押住陣腳,高聲嚇喊:“眾家兄弟閃過一旁,看我兒秦用會戰洪海。”史大奈他們催戰馬忽拉一閃。再看小英雄秦用一馬當先,“番賊!休要蔑視天朝無人,哪裏走!”洪海殺得性起,擰眉立目:“你們隋朝已無良將,叫這胎黃未退乳毛未幹的吃奶小兒前來送死!”洪海馬往前衝,二馬相交。秦用雙錘掄起,使個流星趕月式,右手錘向洪海頂梁砸來,掛著一股勁風。小英雄劍眉雙挑,虎目圓睜,“瞎!”的一聲,先聲奪人。洪海錘頭一對,兩膀用力往上一架:“開!”耳輪中就聽“嘡!”嗡嗡嗡,好像空中打了一個沉雷,震耳欲聾。洪海本想用雙錘頭足以接住秦用曲一隻銅錘,哪知道秦用神力非凡,單錘砸得洪海雙手手腕發軟,錘頭被砸得往回直縮,秦用一看行了,奮神威,左手錘掄起來,砸自己的右手錘,這叫火上添油。“嘡!”洪海再也擎不住了,手一發軟,雙錘都奔了自己的頭頂。就聽叭喳!噗!紅光崩現,把腦袋都給砸碎丁。洪海雖然功夫高強,可惜出師無名,行為不正,無故挑釁,輕啟戰端,落了個死無下場,當時死屍栽於馬下。
叔寶大槍往前一指;“兵進瓦口關,奪回失地!”小秦用一馬當先,十三員大將身先士卒,各持軍刃,保著叔寶馬踏番營。三千精兵勢如潮水,蜂擁而前。番兵往下一敗,死屍亂倒。秦用雙錘舞動如風,真是錘起處血肉橫飛,錘落處筋折骨斷,屍橫遍地,流血成渠。隋兵隋將人人奮勇,個個向前,把番兵殺出瓦口關。北平府鎮邊王的大旗飄上雲空。關門閉好,城頭以上弓上弦,刀出鞘,灰瓶炮子,滾木檑石,戒備森嚴。關中百姓出來歡呼載道。兵丁民伕一齊出來掩埋屍體,衝刷血跡,剿獲的鑼鼓帳篷軍械器皿,寫好單據,入庫查封,上報北平府。伍亮一家老小全部拿獲,還發現了伍奎的屍體。眾將這才細問叔寶。叔寶把誤入項家莊單臂服驚馬、父子相認的事都說明白,又叫秦用過來給叔父們行禮。大家無不稱讚。
這時候,太保羅成來到瓦口關。叔寶把秦用解圍的事情說明,叫秦用給表叔羅成見禮。羅成高興。大家商議,讓羅成、叔寶帶秦用押著伍亮一家去北平府請示王爺。伍奎死屍另行掩埋。史大奈他們先在這裏守關。爺兒三個上馬押著人犯回北平府。叔寶在馬上又把秦用雙錘震洪海的事情細說一遍,羅成喜之不禁,也很愛秦用。到了北平府,見過王爺,又叫秦用給姑爺爺磕頭。羅成說明一切,王爺大悅。先把伍亮一家分別人牢,候旨定奪。王爺傳令叫秦用為瓦口關總兵。又叫叔寶、羅成陪秦用回家接母上任。賜親兵五十名衣錦還鄉。
爺兒三個領了公文,來到項家莊,村民奔走相告,才知道秦用是鎮邊王爺的外孫,走馬上任當了瓦口關的總兵。街坊鄰居全來道喜。玉梅知道喜訊也十分高興,立刻收拾好了到瓦口關上任。羅成又把大嫂給眾將介紹行禮。秦用的大旗在瓦口關上空飄蕩。當時出了安民榜,又在衙署備酒宴,大家開懷痛飲。
酒宴前,叔寶當著秦用把當年的事情說清,秦用才知父親早死多年,母親遵父遺命,不去到墳前上祭。孩子心裏很難過,大家勸慰一番,後來到底和母親商量,把康泰的墳墓遷到瓦口關,四時祭掃不缺。瓦口關無事了,大家才走。秦用送到關前,叔寶他們回北平府。
叔寶回到北平府,頓起思鄉之念,想老母在家中怎能不懸心掛肚呢?離家這麼久,空使老母自發倚門望穿秋水,稚子依念痛斷肝腸,於心不安,才提筆在手,寫了一首詩,雖然粗淺,到底表達丁自己的心意。詩曰:一日離家一日深,好似孤雁落寒林,雖然此地春光好,尚有思鄉一片心。叔寶擱筆,喟然長馭:“唉!離家太久了。”英雄邁步出離書房來到園中,抬頭一看:碧雲漫天,黃花遮地,自柳橫坡,當頭雁叫,西風甚緊,蛩鳴於敗草,聲音甚哀。叔寶孤身立於荒坡之上惆悵萬分,想自己從去年離家去長安,被困潞州,誤傷人命,幸遇好友單雄信毀家紓難;發往北平府又認了姑母,因禍得福,遇難呈祥;直到今天,久違定省已然一年有餘。我必要辭別姑母回家探望老娘。想到此處,叔寶再也呆不住了。他立刻來到書房。
進來一看,羅王爺正坐在那兒看詩哪。叔寶趕緊過來行禮。王爺看他一眼,“叔寶!這詩是你寫的?”“是孩兒寫的。”“嗯!一片思鄉之情躍然紙上。這也難怪呀!你離家太久了。我本想等伍亮的事情辦完,再給你保上一職,然後回家,看起來不成了。你先回家探望你母。我給濟南節度使唐璧去信辦理吧。”“多謝姑父提拔。”“好!你先到瓦口關去看看秦用母子,然後請你姑母給你準備行裝,擇日回家吧。”
叔寶遵命,到了瓦口關,麵見玉梅、秦用母子辭行。玉梅說:“我應當親到山東侍奉婆婆幾年,可用兒太小,又擔著重任。回家之後,二弟多替我給娘磕幾個頭吧。”馬上預備酒飯餞行,把給婆婆的東西、賈氏的禮物、懷玉的禮物備好。秦用又給帶了一些珍玩衣服、金錢等等,滿滿裝了一褥套。吃喝已畢,玉梅送到大門,叮嚀珍重。
爺兒倆上馬,出了南關口,送出幾十裏地,依依不舍。“爸爸!您什幺時候能來呀?把奶奶接來。”“兒呀!你是聰明的孩子。守住瓦口關,不要辜負國恩。奶奶春秋已高,經不起風霜勞碌之苦,暫時不能來,以後會來的。回去吧!”秦用點頭垂淚。叔寶心中發慘,強作歡笑,“你身為總兵,勝過為父多多啦,還要哭哭啼啼嗎?好好當差。你表叔會給我寫信的。”爺兒倆又說了一陣子話,又送了一程,最後還是灑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