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到了晚間,算來陳正誌還在海邊,恐怕還沒有登船,消息已經傳來,不管怎樣,戰事大捷的消息被確定了,南安侯府一陣斬兩萬多級,鑄成京觀,這是本朝近幾十年來的軍功第一,又夜襲海盜艦船,燒毀數十艘,俘虜數十艘,海盜船隻逃竄,福建外海,包括廣州外海都已經全部轉危為安。
這是相當令人鼓舞和高興的好消息,陳篤敬以徐子先嶽父的關係已經極為開心,而要是以東南官紳世家的族長,朝廷侯爵,重臣的身份,則更加感覺慶幸。
也幸虧是齊王等人惠眼識珠,在諸多青年宗室中發覺了徐子先,並且信之,用之,拔擢任用,最終這顆明珠大放光明,眼下的這一時刻,不僅僅是屬於徐子先一個人的光榮,也是南安侯府,昌文侯府,福州魏家,徐家,諸多支持徐子先崛起的各大家族,都是與有榮焉,感覺無比的慶幸,光彩。
陳文珺的身份不便出大門,但她在內宅就能聽到外麵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不時有人高聲讚頌南安侯府,丫鬟們不斷的穿梭內外宅,帶來最新的消息。
到子夜前,露布在整個府城展示了一圈,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露出報捷,最終露布被安撫使司的官吏抄錄一份,最終加蓋安撫使司大印,張貼在福州府城的各門。
然後是府衙派出幾百吏員,到處敲鑼打鼓,宣布府城結束戒嚴,楊世偉簡直就是迫不及待,一確定消息就宣布戒嚴結束,同時衙差們宣告,府城連宵禁都解除了,今晚的福州府城金吾不禁,人們可以盡情狂歡。
近來海盜犯境,福建路全境戒嚴,各城都有宵禁,當取消宵禁的消息傳開後,全城的氣氛被點燃到了頂點,到處都是提燈遊街的百姓,攤販們趁機出來擺攤賺錢,吃攤子的生意最好,很多食挑子賣空了一次又一次,不得不一次歡的往返家中和街道,補充食材後再出來販賣。
人們高歌,歡笑,飲酒為樂,到處都是喧鬧聲,整個城市都沸騰了。
盧文洛已經出城,高挑露布,行夜路往建州去,他是故意先去建州,南安鎮外一戰,南安侯府算是和建州撕破臉皮,但露布報捷,事關朝廷臉麵,王越就是咬碎了牙齒,也得大開府門迎接露布使者,否則不光是對南安侯府不敬,也是對福建路的軍民百姓不敬,對朝廷的律法不敬,想到王越的難堪之處,盧文洛興致大發,簡直一刻都不想停,他的馬是在福州城外十裏的驛亭剛換過,馬力還好,可以借著月色趕路,不需擔心什麼。
至於宵強盜,建州不太平,估計群盜看到盧文洛這樣的長毛巨漢,挾弓帶箭,也隻能望風而避,根本不會有人打他的主意吧。
……
“大公子請。”
“劉將軍請!”
劉廣泗穿著紅色圓領短袍,腰間沒有係表明身份的素金帶,隻用一根布條殺著腰,腳上是一雙穿的半舊的破軍靴,頭發亂糟糟的,隻用一根木簪子穿在發髻中間,固定頭發不散亂就罷了。
其腰間係著一柄儀刀,也是半新不舊,懸在腰間胡亂晃當著。
劉廣泗就是喜歡這樣,這個禁軍老都統喜歡擺出一副老丘八的造型,借此在軍中邀買人心,但誰都明白,這一套隻能唬唬那些入伍不久的新兵,禁軍將士在營中久了,就知道劉廣泗既不精於練兵,也不擅長征戰,三十年的行伍生涯,無非就是使他的嘴巴更大,叫喊的聲音更響亮一些罷了。
另外克扣糧餉,中飽私囊,在家鄉置宅買田,這些事也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這位都統製向來感覺良好,其實在其叛亂之時,若齊王有意殺他,率部至捧日軍第一軍時,不會有多少禁軍將士替這個主將拚命。
徐子威也是感覺良好的一位,月白武袍,腰係障刀,下唇留著精致的胡子,看起來矯健幹練,但這位趙王府的大公子,曾經的期門令從未見他刻苦習武,也不見他與將士談心,和宿將們討論行軍征戰,後勤糧餉,紮營立寨等諸多軍務,入得營來,晃蕩一圈之後,也就是和劉廣泗喝酒罷了。
這兩人倒是彼此相投,在營中擺酒後,彼此吹捧,席間氣氛熱烈,喝的甚是熱鬧。
徐子威也是對劉廣泗高抬一格,軍都統製並非管軍,稱不得將軍,不過劉廣泗這種老行伍,勳,階都到將軍一級,以虛銜而稱,劉廣泗當然極為高興。
“城中謠言越來越過分了。”劉廣泗撫了撫灰白色的絡腮胡須,眼中有冷厲的光芒,他對徐子威道:“什麼府軍六千破海盜三萬,又有新傳言,什麼船火攻破海盜三百條戰艦,簡直荒唐。火攻要這麼容易,上一回群盜至漳州時,南洋水師怎麼不火攻?現在水師,武官還是那群武官,多了一些南安侯府的人進去,摻沙子控製營伍,老夫行伍三十多年,什麼不曾見過,這般摻人進去,隻會使士氣下跌,還能上漲不成?荒唐流言,偏偏信的人還很多,簡直叫人無可奈何!”